宋其琛死死皱着眉，避开上前的罗御医，冷冷道：“皇上应该知道臣请皇上来，所为商议何事。”

卫暄当然知道，是为了凌恒的奶娘和那几名副将。但卫暄却佯做不知，故意凑近宋其琛，压低声音道：“难道不是因为想寡人了？”

宋其琛闻言额角青筋狠狠崩起。

念及在场还有其他人，宋其琛强忍着，绷着脸道：“此处不是谈话的地方，还请皇上到书房一叙。”

卫暄转了转手中的烟枪，示意罗御医和重锦退下，小声呢喃，“丞相哥哥可要与寡人一叙这几日的离别之苦？”

宋其琛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来。

卫暄不再逗他，移开视线，左右看了看，随意问：“书房在哪儿？”

宋其琛指了个方向，然后先行一步，给卫暄带路。

原著小说《受尽天下》中，宋其琛的人设是孤儿。他不是那种无父无母不知父母是谁的孤儿，而是一个世家公子，亲族在他少年时期都蒙冤入狱，然后被灭族，就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宋家被灭族的时候，是主角受的皇伯在位时，后来主角受的父皇夺取了皇位，朝堂之上才有了宋其琛一席之地。只不过那时候宋其琛还不是丞相，主角受的父皇也没有给他翻案。后来主角受登上皇位，主角攻才凭借自己的权势给他翻案。

凌恒给他翻案，然而凌恒手中的权势也是卫暄给的。

书房内窗明几净，摆满了书籍，从布局上看，便能看出主人勤奋好读，是玩物丧志反义词的典范。

卫暄坐在书案后，而宋其琛站在书案前，恰是君主与臣子的礼法。但那臣子的目光却没有几分敬畏。宋其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皇上下旨处斩摄政王的副将，此事万万不可，如果消息传入军中，恐生军变。”

“可寡人的圣旨以下，天子一言九鼎，不可能朝令夕改。”卫暄满不在乎。

宋其琛脸色极其难看，“皇上当真相信他们是天虞细作？”

“是他们自己亲口承认的，与寡人信不信无关。”

“若非屈打成招，他们怎么可能承认？”宋其琛不依不饶。

卫暄被纠缠得也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审问他们的人是摄政王的心腹，难道寡人能令摄政王的心腹自己构陷自己人？”

宋其琛不说话了。

书房内一时陷入沉寂中。卫暄起身欲走，身后，宋其琛忽然道：“你是不是一定要他们的命？”

这个“他们”是谁，究竟是何身份，两人心知肚明。宋其琛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连敬称都不用了。直呼天子是为大不敬。

卫暄转过身，直直看着他，反问：“凌恒自己都不在乎他们的命，丞相哥哥这么在乎做什么？”

宋其琛面无表情，“现在摄政王只是得了失魂症，倘若他清醒过来，一定不会杀他们。”

“那万一现在才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平常只是伪装呢？”卫暄压住火气，胡搅蛮缠。

他看过原著，知道凌恒真的很看重他们。但宋其琛不知道剧情，所以他一时无法确定卫暄所说是真是假。

“……”

卫暄嗤笑一声，“丞相哥哥若不相信，不妨问问阿恒身边的人，看他们如何说。”

凌恒身边的人，包括重锦。《受尽天下》中具体描述过，人人都知道重锦是凌恒的心腹下属，唯独主角受一人不知道。

而宋其琛居然为了一个奶娘和几名副将，居然敢顶撞当今天子，这个逻辑，这份勇气，都值得卫暄夸赞一番原著作者的三观。

两人不欢而散。

卫暄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借题发挥，借由彻查天虞细作的借口，大肆排挤打压摄政王凌恒的党羽。短短数日，朝中被卫暄肃清了大半，正五品以上的官员，但凡与凌恒有牵扯，一缕革职查办。

谢小禾是书中一个炮灰角色，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帮助主角受的人，结果在某次帮助主角受后，被迫“挂”掉了。现在卫暄穿过来，将人提拔到了御前侍卫长这个职位。

花廊下，年轻的侍卫长向卫暄禀报近日追查凌恒一党的结果，阳光穿过花叶落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斑驳随影。

卫暄看着面前面容清秀的少年，忍不住心想，这么好一个少年，作者为什么要把他写死呢？然而卫暄脑海中一闪而逝过穿书前看到有关作者的一个评价：这个作者特别矫情，为了虐而虐，天天喂X，祝早死。

“……”

他明白了。

逻辑这玩意儿，纯粹是为了剧情服务。剧情怎么发展逻辑怎么写，不用管正常人的想法。

或许卫暄停留在谢小禾身上的视线时间过长，谢小禾禀报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停了下来。谢小禾忍不住抬头看卫暄，见卫暄正静静盯着自己，他脸悄然红了。

“……皇上？”

卫暄没反应。

“皇上。”谢小禾又喊了一声。

这下卫暄才蓦然惊醒。

谢小禾重新低下头，压下心底的怪异感，沉声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