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
“我说,李温。你真的想去知道这些吗?”
“为什么不?我是警察,江老头。我跟陈凌一样,是警察。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我也需要真相。”
近乎膝跳反射般地本能说出这些话。李温早就被问过无数次了。
“但你可能会死的。你们都有可能会死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报复所有人,就因为他可能曾经遭受过的一些可怜的命运的折磨。他的恶意,无穷无尽啊。”
会死?
李温挑了挑眉,但旋即,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的确,他对这一点不置可否。他不知道和警察们作对的是谁,只是这个人绝对没有想活着离开。他是与警察们以死相搏。光埋伏爆炸物袭警这一件事,就足够判他万年的刑罚了吧。
唯一的答案是他不在乎。在他达成自己复仇的目的前他不会罢休,搭上多少警察无畏勇敢的性命他都不以为意。
极端化的恶徒,就是这样的存在。
“”
王寅和赵清的命运,已经说明一切了。
他的表情分外平静:“我不在乎。江澈。我不在乎。”
“你还是叫我江老头好了。”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待所有人都进入店门后,轻轻将其锁上。
“请各位落座吧。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店里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弥漫着一种非常强烈的败落感。地板上和板凳上都落着一层灰。放一个月以前李温登门拜访时,绝对想不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大家用纸巾擦了擦板凳,便也缓缓坐下。文员拿出笔记本,开始准备记录。
李温道:“距离陈沁的死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大。”
江老头拿出一瓶酒,洗了洗杯子便给自己斟上一壶。
“一个月很短。却也很长。之所以将这里荒废,是不想被他找到。”
“我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我生怕那个黑衣男人又再次找到我。于是在你离开之后我伪装成居无定所的流浪汉,风餐露宿,只为留自己一条狗命。因为他答应好我的,他不会对我家人动手。”
他痛饮了一口啤酒,那种胃胀感却让他一下又都吐了出来。
“呸咳咳,真难喝。难喝死了。”他咒骂着。“娘的,真是混蛋。我不知道他对他们做了什么。但我再想去找到我孙子和孙媳妇的时候,却发现他们住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周围的邻居说他们早已离开,手机却再也没法联系上了。我知道他们的失踪,一定是他干的。他为绝后患,就想要除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可是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不是吗?错的是我这个老头他应该惩罚我!他应该痛快点把我杀掉才对吧!为什么要绑架无辜的人为什么?”
“呕哇”
他再一次把喝进去的酒又吐了出来。在场的刑警们想劝他,却都被李温停了下来。人只有在最大的悲伤面前,才会显示出自己的真面目吧。这对于酒的狂热,可是这个老头以前从未显现过的。
让他喝吧。一边吐,一边把真相都说出来。这也是他想要的。
“我没法安慰你,江老头。但我也理解你的难处。你说你孙子和孙媳妇失踪了为什么不报警?”
“我也想报警。是他威胁的。他说报警对他无效,他能逃之夭夭,但那对新婚夫妇,隔天便只会剩下尸体。我畏惧于他的阴冷和恐怖只能屈从。”
“事实上他可能确实说的没错。这样狡猾的家伙我也是头一次遇见。但我想告诉你,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李温喃喃着。心里浮现出了很多想法。
“我会努力去调查江雨和谁来着。新娘我有点忘了是谁。无关紧要,回去查一下就知道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同步跟进。”
“多谢你去从事这种或许徒劳无功的工作。呵至少我活下来了不是么?我可以替他们报仇,用真相让他伏诛。”
“说吧,江老头。我听着。”
李温聚精会神着。他相信,这个枯瘦的老头一定会给他一些有用的信息。
“好。我按照时间顺序聊吧。三月三日,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
或许是大家都太过集中注意力了,居然没人注意到一个扩音设备开始闪动。而在离这饭店不远的一幢小房子里,一个男人正举起话筒。
痛苦是永无止境的。它会不断地放大和变形,最后彻底摧毁一个人。
你的绝境,才刚刚开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