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悬殊。
这样强大的人,究竟是从哪里走出来的……她对这件事情实在很感兴趣。
还有就是,对方身上散发着一股吸引她的神秘气质。那种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质,在一瞬就攫夺了她的所有视线。
安德罗西的鬼瞳在背后执拗地就像要将那名穿着白卫衣的家伙烧出一个洞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兔口罩里的嘴角无语地朝下撇了撇。
要不是因为看她长得算可爱还顺脚帮忙解决了个麻烦,加上不想一上来就搞死身份明显有差别的‘公主’招惹麻烦,她才不会放水好吗?
假如放在平时顾兔大概张口就会这么说了,但是现在感冒弄得喉咙干痒根本不想多话。所以为了打发这个家伙,她只偷懒地摘了其中几个字,言简意赅地说:
“因为看你长得很可爱。”
安德罗西踩着坏掉的高跟鞋、一深一浅的脚步因为这句话而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安德罗西还没有察觉到,这是她从顾兔嘴里所听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好话,原本布满阴霾的心情彻底变得豁然明媚。
她干脆把碍事的高跟鞋给脱了下来拎在手里,快步流星跟上了卫衣少年的身边。
“什么嘛,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早说啊,对着我这张好比全人类文化遗产的漂亮脸蛋心动也很正常,我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之举了!”
安德罗西开始摆出一副‘我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的自恋表情。
顾兔则面无表情:“……”
你看我像是在理你吗?
大贤者系统框所显示的幸存人数依然在不停地减少,200人的数量已骤降到了个位数。
看着显示出来的无情的数字,顾兔笼在兜帽底下纤长的纯黑眼睫淡淡地眨了眨。
“明明没必要互相残杀,只要相安无事就能赢下这场测试的。”
可是杀戮却仿佛病毒传染那般不断在这个赛场中扩散,到最后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安德罗西原本还对她居然会与自己说话这事感到意外,结果之后忍不住像是听见了件不值一提的玩笑,单手捧着腹部嗤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这么天真的人?在这里的可都是彼此的竞争对手,就算不在这里死也会在之后死的——”
“丛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为了在下一场考试中尽量削弱对手的实力,让自己更顺利地通过,这是最正常的发展。你小看的是人心的贪念与欲望。”
看遍了鲜血与争斗的吉黑德公主,不带任何感情的残酷话语回荡在空中,宛如一柄尖刀血淋淋地剖开了现实。
顾兔没有对这番话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仰头拎着那罐差不多喝光的咖啡往嘴里倾倒,直到里面倒不出一滴液体,她才兴趣缺缺地把空罐丢到了路过的草丛里。
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有那么多垃圾了,也不差这么一件。
抛弃了身上的物件,顾兔开始加快速度往前方奔跑。
安德罗西急忙追上:“喂,你这家伙要去哪里!”
顾兔:“去把这场考试的负责人揪出来。”
她还有一大堆没有头绪的问题要问清楚。
没想到安德罗西却像是看待傻子一样,难以置信地在后面喊道:“哈?你不知道监考官不在这里吗?”
这番话成功令顾兔刹住了脚步,回首望向了她。
安德罗西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叉腰而立与她漆黑的眼眸相视。
那名头长鬼角的公主殿下,这回终于能理解到出现在她身上的那股违和之处在哪里了。
既拥有如此的强大实力,对她的吉黑德公主身份也不感兴趣,还对测试内容存在大片空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安德罗西微微眯起了那双眼尾化了赤妆的眼眸,试探道:“你这家伙,该不会是「非甄选人员」吧?”
风不停拂过灿金色的草浪。
两人之间的对峙仿佛在此地形成了一层静寂的结界,许久也无人开口。
忽然,顾兔动身朝安德罗西俯冲过去,抬手将光顾着把注意放在她身上的公主殿下给用力拉开。
一把无比沉重的砍刀砸在了两人方才停留的位置,力度大到甚至深深嵌入了岩石。
顾兔抬高头颅,出现在视野前方的是披着斗篷、身高足有数米巍峨的红色恶魔,身后尸横遍野,砍刀不断淌落着猩红的鲜血与一些败者残留的肉渣。
可以想象,那把武器在此前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
而被它隐隐守护的位置,站着一名同穿着灰褐斗篷的金发少女,以侧身的角度裹紧了衣襟,对出现在身边的战况不闻不问。
是气场很怪异的组合,与一开始所路遇的那只不同,这只红皮恶灵的身上传来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届的‘甄选人员’们可真是不得了啊……”安德罗同样西仰头望向这只怪物,不禁扯了扯嘴角。
然而就在此刻,身侧幽灵般的白影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那一赤红的怪物,在疾速缩短距离的间隙,她的左手悄无声息地了转出了另一柄刀刃,两把匕首的刀影不断在胸前交错,仿佛绽放出了光芒。
不,更准确点说,是她的身上释放出了一层放射性的青色的薄光。
一刀,两刀,三刀……
笨拙地挥动着巨大砍刀的红色恶灵,身上竟在短短瞬息出现了无数交络的刀痕。刺目的红血在伤口处呈一圈圈迸射,最终恶灵如巨山崩塌般双腿沉重地跪倒在地。
轰——
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人抛了抛手中的两把匕首,然后收回了袖子里。她踩在小山般高的恶灵傀儡尸首上,嫌剧烈运动后呼吸发闷而将口罩给摘落了下来,露出白皙秀美的下颔线条。
“呼……”顾兔松了口气,看向脚下的恶灵,系统框显示了它的属性资料。
恶灵(冥界的守门人)
所属:蕾哈尔的守护者
当留意到蕾哈尔这一名字,顾兔不由将视线转移向来站在远方的那位金发少女,对上了那双交织了震撼、惊异、愤怒、不甘与绝望等复杂情绪的眼眸。
她漆黑的眼眸在方才的对战中悄然变得红透,瞳孔外圈转动着三颗诡异的黑色勾玉,形同血夜中悬挂着几轮漆黑的弦月。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耸了耸肩,张开薄唇以那道感冒声线沙哑地说了句话。
“不好意思,打烂了你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