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隐私的理由都搬出来了,对方当然没有别的话要说。
最终,盛明窈还是坐回了自己的车上。
驶离这个十字路口时,她侧过头,透过车玻璃——
那男人的表情跟之前没有多大变化,平静无澜。
骨节分明的长指,不知道何时夹了根烟。
盛明窈看了一眼,就能感觉到,他好像很不高兴。
……不就是搪塞拒绝了他一下,至于吗?
脾气还挺大的。
-
车开到半路,实在撑不下去的轮胎终于不堪重负地爆开了。
因为这个岔子,盛明窈比原计划晚了二十分钟,才匆匆赶到目的地。
还没走两步,就被道熟悉的人影拦了下来:“盛明窈,你怎么来了?”
那是她的堂姐盛羽灵。
作为盛家唯二两个千金,盛羽灵一向单方面把她视作对手,很不对付。
“我不能来吗?”盛明窈反问。
盛羽灵目光躲闪,见隐瞒她的事情暴露了,干脆不解释,直白尖刻地反问:“我爸现在在里面谈生意,你来有什么用?难道要去把事情搅黄的吗!?”
盛明窈全当耳边风,直接走向最里侧的包间。
“喂,你知不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啊?沈时洲沈太子爷,搭上他盛世永远不用愁了!对你不是也有好处的吗?”
盛羽灵想尽办法拦住她:
“你现在除了得罪人还有什么用?我进去都只敢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声都不出……你还要自私地捣乱,有没有想过我们所有人?”
这打出来的感情牌,对盛明窈来讲,一点意义都没有。
“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盛明窈扫了眼她身上那条三年前最流行的款式。
唇瓣微翘,拆穿。
“堂姐,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每次出席隆重场合,就喜欢暗戳戳模仿我。
这次肯定比以前隆重很多倍,让你都直接捡我留下的旧衣服穿了。”
都彻底拉下了脸,肯定是想给她口中那位太子爷留下个深刻印象。
盛羽灵卖的那些惨,谎言一揭就破。
“你!!”
盛羽灵被戳中了痛处,脸色立刻大变,难堪至极。
盛明窈没有跟她多说两句的打算,径直走向包间。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进去。
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她迟钝意识到,刚才的男声似乎有些耳熟。
而且,盛羽灵刚才喊他什么?太子爷沈时洲,沈——
同一时刻,她望过去,撞进了那双深如潭的寒眸。
“……”
盛明窈已经准备好营业式假笑的漂亮脸蛋,僵了。
同样僵住的不止一个。
正举杯奉承的盛明窈大伯盛武,和几个插不上话的盛家小辈,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都瞳孔一震,露出惊惧不定的表情。
唯一神色不变的,只有坐在主位上的沈时洲。
他抬起眼皮,目光扫过门口的纤细身影,似笑非笑:“——这就是你说的,约会?”
“……”
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
盛明窈很快反应过来,一脸镇定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空位坐下。
“大伯之前没说他在这里设了宴,我去约会的路上才得知沈总要过来,临时改变了行程。”
沈时洲垂下视线,看着空了的酒杯,嗓音压着一丝寒凉的嘲弄:“怎么不把你脆弱的男朋友带过来。”
他竟然还记得她信口胡诌的形容词。
这个误会怕是过不去了。
“刚刚分了。”盛明窈扬唇,场面话一句接着一句,“跟沈总合作愉快最重要。”
她笑起来时,漂亮的月牙眼甜滋滋的,格外讨喜。
再配合着轻轻的语气词,使人生不出半点责怪的心思来。
周围的人,除了盛明窈,全都在小心翼翼地等着沈时洲的反应。
大气都不敢出。
沈时洲轻呵了声,神情愈发冷沉。
盛武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解释说是手底下的人疏忽了,才没去请盛明窈,并不是有意瞒着沈太子爷……
然后又点头哈腰,主动提出了大幅度让利的要求。
周围的人,包括盛羽灵,都是他这边的,当然连声帮着盛武说好话。
他们说一长串,沈时洲才漫不经心地应上几个字。
尽管沈太子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是这样的态度,也足够表现出他的不虞。
盛明窈看着盛家人那一张张铁青却又不敢发作的脸,心情瞬间明媚了,望着沈时洲的虚假笑容都变得真切了许多。
垂灯的光,打在她假装认真倾听的眼睛里,流溢着亮色神采。
无论是谁看了,都能感觉到盛明窈对沈太子爷打心眼里的仰慕。
她看盛家人表演看得可开心了,却突然听见大伯喊了声自己名字。
“明窈,这次是大伯的失误……你先给沈总把酒倒上,一家人的事,之后再说。”
听到满意的答案,盛明窈不拆台了,就近拿了瓶酒倒进玻璃杯里,弯腰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盛武挪了位置,强行让她坐到沈时洲旁边。
盛明窈所做的事,原本该是这场商业交谈中最不起眼的一项。
但,从她起身到坐下的全过程,众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
包间里,一片安静。
沈时洲垂下狭眸,看着面前那杯酒,眼神一点一点变深。
将近一分钟后,低缓的嗓音溢出薄唇,字眼冷硬不耐:
“我对这个牌子的酒过敏。”
盛明窈:“……”
那为什么要让服务生端上来啊?
她偏过头,乖巧的脸上酿出笑容:“第一次见沈总,太匆忙了,没做好准备。”
沈时洲抬起狭眸,眼底不知道何时已经覆上了层霾色,语气也冷:“很好。”
“?”
“你假装不认识我的演技,进步很快。”
“???”
盛明窈一脸茫然。
她不出声,其他人也只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跟耳朵。
盛武擦了擦额角冷汗,大着胆子跟沈时洲解释她失忆的情况。
男人一言不发,脸上神情愈发昏暗莫测,喜怒难辨。
盛明窈回过神,微咬住下唇,为自己解释:
“三个月前的车祸虽然被封锁了消息,但以沈总的身份,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查到。”
她虽然因那场突发意外,诊断出了失忆,但之前表现出来的症状轻微,顶多是不记得自己之前把某个小东西放哪儿了。
不过,沈时洲提醒了她,也许似乎忘掉的不止这些。
“那场车祸导致我忘记了一些东西,比如……”
“比如说我。”
男人清冷的声线带着股讽刺:“还是该说,只有我?”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好像是哦。
看上去,的确巧合了一点。
盛明窈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回。
沈时洲低嗤,脸色沉沉。
换作以前,其他人对她这幅表情,盛明窈一定第一时间呛回去:不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沈太子爷语句里透露出来,对她十足十的熟稔和了解,又让她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