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顾衡最终没能画成。许知微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好像慌乱说自己不舒服,又好像说自己要回去准备月考复习。回过神来时,他已经乘上回家的地铁。
之后几天许顾衡没有打电话给他,不知道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许知微也没去找顾衡,他这几天都有点浑浑噩噩。
然后直到十二月初的月考之后。
出成绩的那天早上,班主任老陈比平常提早十分钟到班。她坐在讲台边,一脸严肃盯着一个一个进来的学生。
平时早自习前的欢腾,今天变成一片压抑的窸窸窣窣。
同桌放下书包的时候,小声嘀咕:“老陈今天怎么了?跟一个高压锅被堵住了气孔一样,又像要爆发,又像要杀人,我害怕……”
老陈的目光朝他们这个方向射来。
同桌一缩脖子,把头埋书里。
许知微看到,那生气的目光是朝着他来的。
月考成绩出来,许知微考了班级第十,年级名次五十开外。如果是普通学生,这个成绩已经不错了,但许知微以前从来没有掉出过年级二十。
同桌看着成绩排名,感慨:“这次班长也没考好,第九。只比你高一名。加油啊!知微,别输给他!”
许知微说:“你当我们是赛马吗?”
他原来并不在意和沈廉比较,但现在不同了。
他看到顾衡的成绩依然是在两百名左右,中间位置,几乎没变化。
“你和沈廉,是不是都是因为苗珊珊的事难过的,受打击了?”同桌问。
许知微突然有些羞赧。
没想到周围人都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了
只是他并不是因为苗珊珊分心。
老陈一个上午都没有发作,也没有在班上点名批评谁。但是午休时,她把许知微叫去办公室,和他谈谈这个严肃的问题。
“两次月考,你的分数都在下滑。上一次我看你的卷面,好几个计算丢分,我就不说你了。但这一次,你自己看了卷子了吗?很多题目,我都看不出来你的解题思路在哪里?一些选择题,简单的陷阱,你也做错了。”
许知微沉默着,他不想为自己狡辩。他考试的时候心浮气躁。
老陈又说:“其他科老师也反应,你最近上课走神。还有,晚自习经常迟到,在外面闲逛,和十一班那个顾衡在一起。”
许知微沉默。
老陈说:“和顾衡那样的人混在一起,很容易把心玩野了。等你上了大学,会有更多姿多彩的生活。你现在觉得好玩的事,非玩不可的事,等过个几年回头再看,会索然无味。”
不会的。许知微在心里说。
不过他终于开口说:“陈老师……我下次一定恢复状态。”
老陈摇头:“我要和你家长谈谈。你父亲什么时候有空?高三高考不是儿戏,是关系到你将来的大事。”
许知微终于说:“他不会管我的,我只有靠我自己。”
老陈叹气:“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那怎么还在这时候分心?要对自己负责,懂吗?”
她最终还是看在许知微过去的表现上,暂时放他一马:“那等家长会的时候,我和你家长谈谈。”
下午放学时候,许知微看到了沈廉的母亲。
他想起顾衡说的那些事。沈廉的母亲是个好人,好母亲,儿子成绩下滑,马上来学校亲自和老师沟通。
许知微放学后游荡了一会儿,在学校里没有找到顾衡。
十一班的人说他这几天都只上半天课,提前走了。反正他们班班主任从不管他。
这天晚上,他打电话给顾衡。
顾衡很快接起来。
“知微?”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不能打电话给你?”许知微无所谓地说。
他只是几天没有见到顾衡而已,这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像从另一个时空来的。
顾衡笑了:“不怕你爷爷知道?”
许知微轻而慢地说:“他睡着了,不知道。”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许知微听到另一头顾衡的轻微呼吸声。
他们谁都没提上个周末的事。
“你这几天怎么下午都没上课?”许知微问。
顾衡说:“快要艺考了,我也得临时抱佛脚,这几天下午都去老师那里上课。”
他很耐心给许知微解释他在忙什么,并不是无缘无故消失。
“今天你是不是被老陈批了?”顾衡反过来问他。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班也有八卦的人啊。现在都在说一班两大帅哥,为苗珊珊心碎,甚至影响成绩。”顾衡开玩笑说。
许知微现在不会再把顾衡这些话当成暧昧的暗示。他想顾衡关心这个,都是为了沈廉。只要这么想,他的内心平静许多。
“你不会难过吗?”他问顾衡,“沈廉喜欢别人。”
顾衡沉默一下,说:“还好。不过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他不会一味沉溺。”
许知微:“那我就用不着安慰你了。”
顾衡叫了他一声:“知微。”听起来仿佛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