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微多少明白为什么。
因为大家觉得他们有很多共同点,把他们归为同一类男生——长得有点像,成绩好,老师喜欢。
于是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被看做了竞争对手。
不过许知微心里从不觉得自己和沈廉是同类,至少他没有沈廉那么乐天的笑容,也不像沈廉那么关心班上的同学,人缘极佳。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对周围人太过漠不关心,所以他并不把沈廉当做竞争对手。
看到年级排名表,许知微想到另一件事。
“给我看看。”
“你在找谁的排名?”同桌凑过来好奇问。成绩好的尖子生一般只关心年级前面的排名,许知微却在看后排。
许知微找到了顾衡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留意别人的成绩。顾衡在文科班,总分排年级200多名,在中下游,比想象中好一点。
许知微把表传给别人:“没有谁。”
午休闲聊还在继续。
隔壁班的陈子言没有来学校,听说是陈子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了,打了石膏在家休息。
“他真倒霉,居然考试最后一天在学校骨折……”
“反正他都要出国啦,又不用准备高考。”
许知微听着后桌同学的议论,只是看着自己的试卷。别人光是看他的脸色,绝对猜不到陈子言和他发生过什么事情。
班主任老陈的脑袋突然从后门探过来,教室里闲聊的声浪瞬间低下去。
老陈扫视一眼:“你们要是上课回答问题这么有精神就好了。”
她的目光落在许知微身上,随意道:“许知微,你跟我来。”
大家的目光追随着走出教室的许知微,教室里又嗡嗡嗡闲聊起来。
许知微跟着班主任老陈去的不是老陈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教导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略显拥挤。
教导主任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着一对不认识的中年夫妇,打扮得体,但表情气急败坏。还有二班班主任,十一班班主任,最后是站在十一班班主任身旁的顾衡。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顾衡的表情最轻松。
一看到许知微进来,那位不认识的中年阿姨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拍在桌上,她生气地问:“你就是许知微?你对陈子言说过什么?啊?为什么要勾引他走歪路?”
许知微沉默不语。他最厌恶争吵,尤其是声音尖锐的争吵。
学期最后几天的平静无波,落空了。
他垂着眼睛,看到那几页纸上写满了表白,十分激情,中间他的名字“知微”重复许多遍,仿佛他本人出现在不适宜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许知微说。
“你说什么!”对面刷一下站起来。
老陈维护自己班的学生,她安抚家长:“子言妈妈,这和陈子言前天骨折的关系不大,我们还是专注于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比较好。”
原来陈子言父母对陈子言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情很不放心,特意来学校调取监控录像。因为是老教学楼,有监控死角,所以并没有拍到大平台上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顾衡最先上去,然后是许知微,陈子言跟着他。几分钟之后,只见陈子言神色惊慌,仿佛被恶狼追赶从楼梯上滚下来。
这戳到了家长的敏感之处,他们认定许知微和顾衡合伙欺负陈子言。再加上陈子言母亲整理证件时在抽屉里搜到几张陈子言写给许知微的“信”,里面满满都是甜言蜜语。
陈子言不敢说自己单相思,单方面纠缠许知微,便撒谎说这是许知微要求他写的。
今天陈子言父母看来是一定要给自己儿子讨个说法。
两个班主任按捺住这对生气的父母,说:“先听听许知微和顾衡怎么说。”
许知微神色平静,甚至漠然:“我不知道陈子言写过什么,说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和他通过信。如果他坚持这么说,请他拿出证据,哪怕我写给他的一句话,一个字都行。”
陈子言妈妈气得眼泪要下来:“你们打伤子言,还污蔑他撒谎?他是个好孩子,如果没有人带歪他,他会喜欢……喜欢男的?”
许知微想,不是所有的家长都了解自己的孩子。
一旁的顾衡脸上笑意更浓,他说:“叔叔阿姨,你们真的了解自己儿子吗?”
一旁的十一班班主任连忙打圆场:“顾衡,好好说话!”
他这么说着,却赞许地拍了拍顾衡的肩膀。
顾衡冲许知微笑着眨眨眼睛。他又大声说:“真相就是你儿子在校园角落里猥亵同学,看到有人目击,吓得惊慌失措摔下楼。我能说的就这个,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找警察。让警察盘盘陈子言,看他怎么说?”
陈子言父母目瞪口呆。顾衡说完大摇大摆出了办公室,他回头看了眼许知微问:“好学生,你走不走?”
许知微对自己班主任说:“陈老师,我能说的也是这样。这就是真相。”
他说完就追着顾衡出去了。
顾衡正在外面等着,看到许知微出来,他微笑说:“这下我们被绑在一起了。”
许知微趴在栏杆边,沉思片刻,问:“你能搞定吗?我不想请家长来。”
办公室里的争吵还没有结束,隐约能听到陈子言的父母还在吵吵嚷嚷,坚持要叫他们家长来。
顾衡慢悠悠说:“没问题。不用你请家长,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许知微沉默不语,决定暂时先相信顾衡。
顾衡看着许知微的脸——素白的面孔,眼睛形状像纤细的小鱼,眼角微微下垂。眸子清亮,睫毛很长,于是有那么点动人的意味。尤其是不说话的时候。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顾衡笑着说:“你准备怎么谢我?我不提点要求感觉都不对劲。”
“你想要什么?”许知微问。
顾衡不假思索,说:“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