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莉兹并不是第一次想要自杀,早在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知道有个叫做西里斯.布莱克的哥哥的时候,她就很想通过死亡来逃离这个世界了,毕竟,并不是谁都想穿越到一本有大魔王的书里的。 然而现在她是知道了,即使是死亡,她的灵魂依然深深扎根在这个世界里,仿佛她真的是这里的原住民。 “唉……”安德莉兹叹了口气,坐在窗台上无聊地晃腿,阳光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照在床上的另一个她脸上。还好伦敦的晴天实在不多,不然她真担心床上的她会晒脱皮。 她已经在这间房里呆了三天三夜了,并不是她不能离开,而是觉得,对于灵魂状态的她,呆在哪里似乎都没有区别。她不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食物,连疼痛都消失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变成一团没有意识的气体,直到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里。 “唉……”安德莉兹又叹了口气,往后倒下,向窗外的地面飘落,一阵微风吹过,她的身体被吹歪了一点儿,差点就挂在了街道旁的树上。 枝头跳来跳去的小麻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发出疑惑的“啾啾”声,过了一会儿,一团白色的可疑物体迅速从树上坠落,穿过安德莉兹的身体“啪”地在地面溅开。 安德莉兹低下头,表情凝重地看着那一滩鸟的排泄物,不禁怀疑起人生,现在她已经让人讨厌到鸟都要特意在自己头顶拉屎了吗? 几片桦树的叶子被风吹落,仿佛应和着她此刻萧瑟的心情。 阳光转瞬即逝,天空一下子变脸了,变得灰扑扑的,然后,雨便落了下来。路上的行人们都习惯了,连伞也不打,疾步地离开,在广场上玩轮滑踢足球的小孩儿也都嬉笑着四散开,一个男孩儿跑得急了,还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连鸟鸣也消失了。 安德莉兹开始感到有些寂寞,她看到下班了的西里斯凭空出现,又急匆匆地打开门进屋,她跟着他,穿过他的身体跑来跑去,西里斯依旧没有任何感觉,让她马上就厌倦了这个小游戏。 她垂头丧气地跟着西里斯爬楼,爬了几级,开始在楼梯上往上蹦,但力道却没掌握好,一不小心就往上穿过了天花板,一直冲到阁楼,和被关在里面的食尸鬼面面相觑。 食尸鬼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扑了上来,它还记得是安德莉兹把它从卫生间赶到阁楼去的,显然,它对此非常不满。 安德莉兹敏捷地躲过它的尖牙利爪,她郁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西里斯还有其他人,就在她和窗外的小麻雀玩耍的那么一会儿功夫纳西莎和斯内普来了,三个人围在床前,就像在瞻仰她的遗体。 这太奇怪了!安德莉兹嘟哝着,一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她就像被摄魂怪亲吻过了一样,”她听见斯内普说,魔药学教授即使在假期里仍然是一身黑,他轻轻挥动着魔杖,各种检测咒语落在安德莉兹的“尸体”身上,“不过我想你们可以乐观一点,我非常肯定布莱克小姐还活着,除了没有灵魂并且有点贫血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好。” 这话似乎不怎么中听,安德莉兹心想。 果然,患者家属西里斯怒气冲冲地掏出了自己的魔杖指着斯内普,如果不是纳西莎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他的魔杖可能已经怼到了斯内普的脸上去。 “鼻涕虫,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这个卑劣阴暗的小人,你到底教了安妮什么?现在,她因为你教给她的咒语变成这样,你这个混蛋竟如此若无其事!邓布利多真是发了疯才会聘请你这样的人当霍格沃茨的教授!”西里斯咬着牙喊道。 “呵,我可没有教过布莱克小姐这个咒语,并且照你这种逻辑,奥利凡德先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仇人最多的巫师了,”斯内普冷笑一声,毫不相让地反唇相讥,“我看魔法部才是疯了,让你这种愚蠢又鲁莽的人去维护巫师界的安全,哈,这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安德莉兹忍不住扶额叹息,说真的这两人吵起来实在是她的意料之中,但真的,听他们隔着床用垃圾话互喷并不是一件令人享受的事情,尤其是西里斯因为情绪激动越来越往前,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 纳西莎显然也受到了这两个男人,她都快拽不住西里斯了,眼见着她掏出给自己施了一个声音洪亮,安德莉兹默默用手捂上了耳朵。 “停下!先生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做无谓的争吵了,我受够你们这两个蠢货了!” 世界顿时安静了。 安德莉兹被纳西莎的声音震得有些脑袋发晕,她平复了一下,这几人似乎还打算聊好一阵,于是她在自己的身体旁边躺下了,她发现这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围观角度,比站着轻松多了。 奇怪,为什么灵魂也会觉得累?安德莉兹翘了个二郎腿,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斯内普他们商量如何把她的灵魂找回来。 她其实挺愧疚的,看着纳西莎和西里斯这么着急,但她现在只想自私一点,在这段特殊的安息日里,让自己的灵魂好好休息,不去想黑暗的过去,不去想未来的战争,也不去想那些让人烦恼的少女思绪。 安德莉兹有些黯然,她注视着斯内普,不禁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呢? 或许是,她以为,这个把她从黑暗深渊里救赎的人,能够理解她,接受她? 但实际上他不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麻烦,大概斯内普浑身上下跟爱情有关的可怜的一小部分都留给了莉莉.伊万斯,安德莉兹抿了抿唇,有些自嘲地想。 三人的谈话突然停了下来,纳西莎弯下腰,用丝绸手帕擦掉了安德莉兹眼角滑出的泪水。“我可怜的安妮。”纳西莎眼睛红红的,好像也要哭了。 “这是个好现象,纳西莎,”斯内普理性地分析,“布莱克小姐可能还有意识,只是她不愿意醒来。” “就像麻瓜医学里说的植物人一样?”西里斯皱起眉头,“安妮为什么不想醒来?之前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吗?她在霍格沃茨学业优秀,有很好的朋友,甚至还找回了雷古勒斯,总不至于是教授们布置的暑假作业太难她不想写吧?” 安德莉兹朝西里斯竖了个大拇指,没错,这是个重要原因,斯内普教授让她给地中海地区特产的魔药材料写个综述,综述什么的最讨厌了! 斯内普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安德莉兹的心声,他的嘴角抽了抽。“我想有件事情可能和布莱克小姐有关,今年举办魔药协会年会的Forcalquier家族有一名男性成员在年会期间失踪了,Forcalquier家族的小精灵指控布莱克小姐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并且据我所知,这位失踪的男士和莱斯特兰奇家族关系匪浅,曾经差点由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搭线加入了食死徒。”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安德莉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和静微收尾应该收得挺干净的。 “我不明白,安妮和莱斯特兰奇家族可没有什么关系,那群疯子不是都被关在阿兹卡班了嘛。”西里斯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不解。 纳西莎的脸色却一下子白了,她的眼里很快盈满了泪水,安德莉兹极少看到她如此失态的样子。“该死的,这群混蛋,为什么不肯放过她,”她看起来自责又悲痛,“好不容易让安妮忘记了那些,他们又让她记起来了,噢,我的安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痛苦源于我的内心,你没有办法帮我减轻,亲爱的茜茜。”安德莉兹轻声说道。 她不习惯把伤口袒露给其他人,尤其是亲近的人,亲人们的看法远比陌生人更让她感到恐惧,即使她明白亲爱的茜茜不会像某些愚蠢的人一样苛责她,她仍然对泄露这些心事感到羞耻。 或许痛苦是远比□□的身体更私密的事物。 西里斯完全被蒙在鼓里,他应该是这里对安德莉兹最不了解的人了,他不停地追问着纳西莎,但纳西莎,即使是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休想从她那里知道她不想说的事情。 这是真正的布莱克女孩儿会掌握的语言艺术。 不像自己,就像是一个伪冒品,在布莱克家族里比西里斯更像一个异类,不管怎样努力,勉强维持的表象下仍然是一个平凡的麻瓜灵魂,做麻瓜远比做巫师让她更自在,安德莉兹心知肚明。 “那么,我想我帮不到什么忙了,很遗憾,”斯内普准备告辞,一边还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还有一个多月霍格沃茨就要开学了,如果布莱克小姐到时候无法去前往霍格沃茨,邓布利多和波莫娜应该提前被告知。” “当然,这不用你教,斯内普,”西里斯板着脸,脸色难看,纳西莎推了他一把,他才不情不愿地缓和了语气,“谢谢你今天过来。” 斯内普惊讶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噢,不用谢,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在霍格沃茨再遇到的,毕竟邓布利多选择了你来做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啧,真是一个麻烦的决定。” “哼!总比你要强得多,斯内普。”西里斯抱着手臂,显然觉得和斯内普成为同事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不过作为主人,他还是得和纳西莎一起送斯内普离开,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斯内普若有所思地往自己身后看了看,但除了“砰”地关上的门,什么也没有。 “奇怪。”斯内普喃喃自语。 安德莉兹躲在他的身后,拍了拍胸口,呼,还好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