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相喜看着他们三人,默默无言。
他本来还很舍不得将班社发卖,现在却突然觉得幸亏白鹏飞来买他的班社,不然孙家班的一切就要落入吉庆班手中了。
冯相喜一开口,虽然身体虚弱,但依旧嗓音洪亮,中气十足:
“回去告诉小常乐,他小子配不上我的孙家班,莫做痴心妄想了。”
那牙子闻言笑容一僵,又赔笑道:“你这又何必呢?”
冯相喜对着白鹏飞一招手,白鹏飞连忙大步上前,抖落出一张合同。冯相喜直接伸手道:“笔来。”接过笔墨,直接在合同上写下名字。
吉庆班管事一呆,急道:“你签的是什么?”
冯相喜笑道:“我已经把孙家班所有产业发卖给白大家了,白纸黑字,合同已然写就。而且我们约定,白鹏飞二十年内不得将孙家班的瓦舍转租转卖。”
吉庆班三人闻言不禁脸色大变。
白鹏飞收起合约,直接对三人道:“这已经是我的勾栏了,列位请出去吧,下次进来记得要交看戏钱。”
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管事知道办不成事情,没了奖励,回去难免还要受一番责难,不禁怒火中烧,忍不住对着白鹏飞恶言恶语起来:“我倒要看你怎么亏死的!”
白鹏飞毫不在意,收起合同,背手看着三人。
三个人也不敢真的动手,最终也只得转身就走。
见他们灰溜溜离开,冯相喜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畅快!畅快之极!”
却是他十多天来第一次把胸中的郁闷发泄了出来。
他拄着拐杖走了两步,又不舍的四下看着他的勾栏。
冯相喜抬头看着戏台屋檐上的雕刻,突然说道:“旧了。”
“当年建成时,这可是临安城里一等一鲜亮的勾栏。”
“十多年了呀!”
冯相喜忍不住感叹,脸上喜色渐消,双手拄拐,眼睛痴迷的在勾栏的一砖一瓦上流连。
白鹏飞看着他,他感觉就在卖出勾栏的那一刻,冯相喜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从原本一个精神奕奕的孙家班主,突然变成了一个有些佝偻的老者。
他知道孙家班的一砖一瓦,都承载了冯相喜太多的心血,要他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白鹏飞突然道:“我想请冯班主做我新班社的总教习,不知冯班主可愿屈就。”
这倒不是白鹏飞心血来潮,而是他早就想好的,只有请他帮忙,孙家班才能以最快速度恢复正常运营。
冯相喜本来打算卖了班社就回家颐养天年了,此时闻言不禁心中一动。
良久,冯相喜开口道:“好,我会来的。”
三人走出勾栏,杨奈儿的车子就等在门外,冯相喜突然见到她,有些愕然。
杨奈儿向冯相喜见了个礼,然后问道:“事情办好了么?”
白鹏飞点点头,杨奈儿心情复杂,也只得道:“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可以找我。”
冯相喜看着两人交谈,又看看杨奈儿,他突然察觉到什么,不禁十分惊讶。
他人老成精,杨奈儿对白鹏飞有意哪里瞒得过他。
可杨奈儿不是和范家走得近么?怎么突然对白鹏飞如此殷勤?
白鹏飞却完全没那么想过,他前世就是个小黑胖子,从没想过有女人会主动看上他,脑子里干脆就没这根弦。
法济道:“我先走了。”
冯相喜不想掺和年轻人的事,也连忙叫自己的仆人赶车过来,道:“我家中有事,也回去了。班社的事情,随时来找我。”
白鹏飞忙对他表示感谢,却见他看向自己时脸色古怪,不禁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