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山谷,两百堆篝火熊熊燃烧,不时响起噼啪的爆裂声。
五个残兵围着一堆烤火取暖,贪婪的吸着鼻子,仿佛把烤肉的香味儿吸进肺里就能消灭腹的饥火。
不多时,野味熟透,一群残兵不顾烫烫嘴,饿死鬼一样分而食之。
解决了温饱问题,残兵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斥着对未来的忧虑。
渐渐的,残兵的目光集在几个武官身上,哀求与希冀并存。
天塌了自然是个儿高的先顶着,低级武官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到在场唯一一个把总身上,叙功的时候他可在众人之前。
几百道目光盯着自己,把总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如坐针毡,嘴角一扯苦涩浮上面颊:我的小身板可扛不起这口大黑锅。
正打算装傻,胳膊肘被亲兵碰了一下,扭头就见亲兵向李峰努嘴。
迷惘的眼神只持续了几秒,想通了关窍,把总眼神越来越亮。
事情光用想的自然非常简单,一旦做起来却难比登天。
就比如此刻的把总,向李峰抱拳后,期期艾艾说都不会话了。
感觉裤腿被轻轻拽了一下,把总老脸一红,硬着头皮道:“李队官,蛮族禽兽也,既破清溪,必会屠城,掠男女青壮为奴。大堰百姓皆是我等之兄弟姐妹,我等实不愿见其被掠往蛮地受苦。李队官勇武人所共知,我等愿唯李队官马首是瞻,解救被掳掠的清溪百姓。”
好一顶大义的帽子。
可惜,李峰并非大堰人,更不是圣母,脑袋被驴踢了才会为了救一群毫不相干的人,把自己置于险境。
见李峰不为所动,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的从野兔腿上撕下一根根肉丝塞进嘴里。
把总顿觉颜面尽失,怒容一闪而逝:“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李队官可为千总,谷百余弟兄必无异议。”
李峰猛的抬头,诧异的看着把总:就算大堰皇帝是你家亲戚,你一个小小的把总也无权任命千总吧?
不怪李峰孤陋寡闻,谁让他刚到清溪县就被强征入伍,入伍当天蛮族大军就围了城。
战争阴云笼罩之下,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活下去,李峰也就没有渠道获取大堰的政治格局。
大堰千年,内部早已腐朽不堪。
又有世族代把持朝政,以致皇权旁落,官员私相授受、父死子继大行其道,军尤甚。
比如把总一职,放在开国之初太祖之时,非凝气期修士不可授予。
哪像在李峰面前侃侃而谈的把总,年逾而立突破凝气境依旧遥遥无期。
见李峰终于有了变化,把总暗自得意。
他想当然的以为,李峰入伍为的是搏一个封妻荫子,就以千总之位为饵,不怕李峰不心动。
“李队官,不,李千总,清溪守将卢将军勇烈,城破必死战,断不会降蛮。在场百余兄弟皆可作证,城破前卢将军心忧百姓,火线提拔李队官为千总,伺营救被蛮族掳掠的百姓。”
听他道出谋划,好奇心得到满足,李峰顿时失去了兴。
嫌千总位卑职小?
我特么受老爹余荫,都只是把总呢!
不满的眼神一闪而逝,把总苦口婆心相劝:“李大人,千总再进一步便是守备官,需报备兵部,再由吏部考核铨选。咱们空口白牙没有凭证,朝廷断不会承认。不过,只要大人带领兄弟们救下被掳掠的百姓,朝廷必会以守备,甚至都司之职以酬大人之功。”
懒得再听把总呱噪,李峰竖起两根指,泼了把总一大盆凉水:“第一,我不是大堰人第二,我是被强征入伍,对大堰的武官没有一丁点兴。”
霎时,残兵们脸色灰败,眼神或痛苦,或悲戚,更多的是绝望。
噼啪。
把总脑海里响起一道晴天霹雳,顿时面无人色,不由自主连退几步。
失神了一瞬,猛的屈膝跪下,颤声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大堰律,战时无将令而擅者退按逃兵论处。
士兵流放,千总以上插箭游营,把总及其下军官斩立决,并籍没家产,家人皆贬为官奴。若是能救出清溪县被掳之百姓,劫蛮军粮道,当可功过相抵。”
“求大人垂怜。”
跟排练过似的,百多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有人甚至泪流满面。
李峰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都涌到了喉咙,却被借口小解返回的周济所阻。
周济当然不是同情心泛滥,小胳膊小腿儿的,上了战场基本逃不脱炮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