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多疑，觉得自己人也不可靠，总会不断有叛徒出现，所以陆沪上才格外警觉。需要自己格外出类拔萃，才能活到现在这么能独当一面，被上方委以重任。

何况这也正是受命离开时首长对他的特别交待。上海地方情势格外复杂，人容易被腐蚀，需要他继续发扬谨慎多疑的优长。

对于陆沪上选择的继续隐秘含藏，马三没有再坚持要求他放开，以知道得更多。马三当然想要获知对方掌握的最深机密，不过组织原则也还得要讲，就目前而言陆沪上已经透露得足够多。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们来制定详细行动方案吧。”马三掌握着主动权，各自退一步，他需要这个来作为尊严的保留。

夜晚寒风呼啸，“呜呜”地从窗缝里透进。蜡烛被重新点燃了起来，弱小昏黄的亮光再次在透进的冷风吹中摇曳。陆沪上摊开了地图，两个人头凑在一起。

面对着地图，二人在指指点点商议着晚上要进行的大事，搞大事，不害怕搞大。

入夜两点钟后，大雪下得更紧了些，窗外呜呜簌簌地响。陆沪上起来，跟马三穿着的皮鞋上套上长袜。二人观察过外面街道后，迅速溜出窗户跳下落地。

“我在前开路！”马三说着迈步上前。

白雪覆盖，靠着墙根二人快速行走在空寂的长街。马三负责商社外围障碍的扫清，为了对付狼狗，他怀里揣着了两个温热的大肉包子，准备着投递给它们吃。

走了一程后，马三再伸手按了按，肉包子还在。他放了心，转进入一条巷道。路灯光消失，只有雪地的反光微茫。

陆沪上在后深吸了一口奇寒的空气，整个人凝聚起一种独有的狼一般的警惕。按预定行动路线，二人沿着小巷走了一程后分开。

在具体冒险行动方面，陆沪上对马三当然绝对信任。虽然这份信任还不足以把所有知道的机密和盘托出，尤其将蚁穴的最新发现相告。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马三有马三的机密，也不能和盘托出相告给陆沪上，两人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基础的信任动摇，所以这个界线得很分明地刻意保持存在。

陆沪上继续向前直进，马三则沿着左侧打横穿过来的小巷过去，再进入了一条小巷消失不见身影。

彻底离开马三身后，陆沪上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最擅长的夜晚单独行动开始了，他喜欢黑夜，钟爱黑暗。

黑夜给了他生命力的张扬勇气，不断创造着看不见的地下战线奇功。夜晚，除了人快速行走轻微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只有簌簌的大雪飘落。没有狗叫，也没有野猫野狗之类的出现。

“漂亮！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陆沪上嘀咕着，感受着这个点整个古城进入到寒夜最深层梦乡。感受着这一切，轻捷灵便地行走，陆沪上已渐近目的地。

从离开旅馆走在大街，陆沪上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此去遭遇对方伏击。但最底线是还可以安全撤离，只是任务就得无功而返，因最迟后天就得离开这里了，一旦失败就只能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