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下吭哧吭哧再挪过去,那人竟又凭空出现在旁边另一个石凳,始终与她保持距离。于是乎,她在桌下钻,他在凳上换,她满头大汗,他睡得悠然。当反应慢半拍的朱易兰终于发现这是一场戏弄后,又羞又恼的她站起身就要逃离这个让她不堪的现场。可谁知刚才蹲的太久,一起身脑部供血量不足,手机脱了手,整个人踉踉跄跄向身后倒去。
“姑娘小心。”
此声一响,朱易兰脑子陡然一激灵,紧接着心肝脾肺肾都像在寒冷的冬天突然被暖房里的小火慢炖了一般,软软的,柔柔的。胸口咕嘟冒泡,炸出一片片甜美。接着,一双手臂拢住她,那是一片宽阔的港湾。抬起头,她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他,那双眼角微翘的眼睛清如泉水,似有关切之情。可刚才,他却着着实实戏弄了自己。
从他怀中逃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俯身拾起手机呈到朱易兰面前,玉面温润眼神温柔。见她终于接过手机,随即拱手道:“朱姑娘有礼了,刚才在下只想跟姑娘逗个乐子,没想到竟惹姑娘生气,还望见谅。”
朱易兰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先前只知道他晓得自己是“奶妈”,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人微微一笑,再施礼道:“姑娘大名,阖府尽知。在下姓花,名狸木,下次见面唤我狸木即可。”
姓花?虽在这府中居住多日,可关于它的信息朱易兰并未多做注意。只是每晚回去时,一路的红灯笼照的夜路通明,上面一个个正写着这“花”字。她原以为可能因为家主是爱花之人,眼下看这里正是花府无疑了。那眼前这人莫非?
“朱姑娘,朱姑娘?”见朱易兰未有回应仿似出神模样,狸木连着唤了两声。
朱易兰抬起眼,紧盯着他,那眼睛的形状,面部整体轮廓,简直跟每晚的那个小家伙一模一样。这人难道是那孩子的爸爸?
不知哪来的复杂情绪,朱易兰胸口忽地沉重,有些失落有些惋惜。什么叫做英年早婚,她算是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盛世容颜,为什么在婚姻之事上就那么着急呢?想想就让人生气的紧。
“狸木先生,既然你有老婆孩子,那,那男女授受不亲,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了。手机里的视频我会删掉的,你放心,彻底清除。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你继续歇着吧。”
朱易兰不知哪根筋搭错,低头甚也不看,像个机器人一样背出这串文字。转身欲走时,却发现对面没动静,抬起眼皮瞅望,只看到花狸木像被原地定住似的一动不动,眼神里带着惊慌往左肩头斜视。
倘在刚才,朱易兰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拍下他此时的囧态:四肢扭曲,额头冒汗,嘴巴歪咧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出声,面部肌肉因为紧张就像暴雨浇泥墙般下垂坍塌……关键是,他还继续使着眼色,让她往他的左肩去看。
朱易兰顺着方向一看,只见肩头上正停着一只灰黑色的小甲虫。什么嘛?一只平平无奇的虫子,至于这样吓得花容失色?帅哥果然都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她忽然想到一个表现自己的好办法,以挽回刚才偷拍不成差点跌倒的丢人举动。双掌相合翻转伸到头顶拉伸腰肢,随即原地跳步甩动手腕头颈旋转一圈咯咯作响。热身结束,朱易兰猛跨箭步朝虫子冲了过去。
这边想的是,在帅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给自己长长脸;那边却拼命摇头又怕惊动虫子不敢动弹,喉咙里也呜呜而鸣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就在朱易兰右手将要捏住虫子时,花狸木再也控制不住大叫一声:“快住手!”
“嗡……”虫子被声音惊动,挥动翅膀飞了起来。朱易兰见右手没捉住它,往前再上一步,脑子里迅速调动自己拍蚊子的成功记忆,伸出两掌瞅准它的飞行路线,使出浑身的力气。
啪,这扎实的合掌声音震耳欲聋把那虫子压成肉浆。朱易兰正要心喜,突然从掌心腾出一团屎黄色一样的浓雾,它像是自己会生长般,越来越浓,范围越来越大。刚吸进一口气,朱易兰就被巨大的恶心大倒五脏庙,发出歇斯底里的灵魂之音:“这好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