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婴的唇角慵懒一撇,她当然应该回去,可是在回去以前,要先好好研究怎么才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任务,拿到最后的福利。 根据轮回司的资料显示,在这个世界中,她的任务主要也只有两个。其一,则是保住原主萧唤婴的皇后之位,这是原主毕生的夙愿。其二,更重要的,是要保全大司马萧家满门的性命,还有生来的尊荣。 萧唤婴是带着对顾缙云和萧唤宁的恨死去的,所以她不可能想让他们二人好过。可惜,人死即灯灭,自从她没了性命,即使还有皇后死去的名号。实际却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所以,才会将希望寄托在素未谋面的容婴身上。 只要不违背原主的意志,在这个基础上,宿主就可以随意发挥。容婴勉力压制住原主体内带着的怨气,垂着眸,轻轻安抚:“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家人,不会让害你的人好过的。” 1005一点不相信宿主说的话,分析:【要想成为皇后,你就必须要讨好顾缙云。但是皇后受制于皇帝,你又怎么报复他呢?】 容婴挑了一下眉,玉白的指节屈起,敲打在桌案上。侧头沉思间,眼波流转,曼妙夺人。1005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神情虽然冷淡如冰雪,却是让人为之疯狂的绝色。 她用意念和1005交流:【谁说的,我只能当顾缙云的皇后?如果连皇位都丢了,顾缙云又算得了什么呢?】 宿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1005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大惊失色! 现在传送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原主萧唤婴已经是新帝的正五品昭仪,虽然还没有册封为后位,但已经不能改变嫁给谁的事情。宿主她不想做顾缙云的皇后,难道是想做别人的么?! 容婴倒不急着跟它解释,唇角轻轻弯了一下,继续往后面接送剧情。在这个时间点,顾缙云之所以开始冷落昭仪,就是因为他已经防着萧家。杀光司马府的密谋已经开始了,原主又怎么能不心冷。 容婴看得都心里发紧。 忽然间,她的目光就停止在了一个地方,因为,一个很重要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顾觉卿,顾丞相。 一身病骨,出身寒微。在朝中蛰伏三年后,血洗乱党,位极人臣。 丞相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超凡,即使是颇有资历的六卿,也没有几个敢忤逆他的想法。连皇帝都要给三分薄面,更不必说,那些普通的官宦了。 几年以后,也就是在皇后萧唤婴死后第三年,他便逼迫顾缙云退位,辅佐了幼帝登基。 这样的性情,她倒是很感兴趣。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便是丞相与大司马府的势力天然对立,顾绝卿可能极不待见原主这位昭仪娘娘。 1005都呆住了,这个宿主的脑回路它简直难以理解,如果宿主真的有成为顾觉卿皇后的打盘算,那前提顾觉卿也必须先成为皇帝。 ——难道宿主有把握,顾觉卿会为了这样一个他不待见的昭仪娘娘,去谋朝篡位么?! 容婴垂眸思索着,眸中浮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似有明艳灯火揉碎在她眼底。蓦然间,嫣红的唇莞尔一翘,徐徐的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1005忽然觉得宿主简直是疯了! 但容婴已经开始在寝殿中打点起原主的粉黛妆奁来,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心,懒得再跟1005商量了。它也只能悻悻的闭嘴。 细小的粉末碾碎在指尖,容婴秀眉微蹙。她经常和这些用于梳妆的东西打交道,原本觉得这些刚好能与原主冷艳绝伦的容貌相称,今日才发现里面有些不对。 虽用极重的麝香掩盖,但还是散发出一丝异样的暗香。乍一闻,自然是清新扑鼻,实则,这里头夹杂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香料。 对人体有毒。 “这是什么东西?”她斜眸,冷淡的开了口。 身边伺候的是尚宫局的刘尚宫,听闻昭仪的问话,笑得温和:“这是宁王妃上回送给您的西域进贡的香料,您当时好生欢喜,还让奴婢好好收着呢。” “哦?”容婴阖上眼帘,慵懒的挑了下眉。 将妆奁盒放到鼻尖,细细辨认起来。提及这位宁王妃,容婴唇角稍弯,不正是原主那位想要暗中害死她、但顾缙云又心心念念的好妹妹么? 看来,这里头的问题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她阖上盒子,垂着眼帘,指尖轻轻摩挲起来,一字一顿的试探:“本宫看着,这盒香料与刘尚宫正好正配。不若……就将这个东西赐给你了。尚宫可要日日都用在脸上,否则,本宫会替我那妹妹罚你哦。” 刘尚宫脸色稍变,忽然跪下:“娘娘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宁王妃送的宝贝,奴婢怎么受得起如此厚礼!” 刘尚宫还准备再问时,容婴已惫懒的阖上了眼帘。窗外的阳光漏在她的侧脸上,粉雕玉琢、宛如玉成。 萧唤婴身子不怎么好,后来不得不以汤药吊着,与这些掺了毒的粉黛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可多亏了原主的好尚宫刘氏早已被萧唤宁收买。否则,凭借她那住在宫外的妹妹,又怎么能将手伸到永巷里来! 刚才刘尚宫的反应,恐怕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若这里头查出什么有毒的东西来,刘尚宫也要替那位掩饰么?”容婴眼睫垂着,嘴唇动了动,道:“刘尚宫,本宫问你,你想选生路,或是死路?” 听到这个问题,刘尚宫的脸早已雪白了,指尖轻轻颤抖,哪里还顾得上辩驳。“自、自然是生路。” “好。”容婴觉得她倒很好交流,“你现在告诉将实话写在这手书上,宁王妃还做过什么事情,在什么地方用过药末。本宫才有可能保住你的性命。毕竟掖庭狱的刑罚,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更何况,听闻刘尚宫在宫外,还有几个弟弟,刘尚宫总归不想牵连到自己的家人罢。”她淡淡一笑。 刘尚宫听出昭仪话中的关窍,牙根一咬,原来她是发现了这香粉中添了有毒的东西,所以才赐给自己用的。 难道……昭仪原本一直就知道实情。还是……只是试探罢了。 可无论是哪种猜想,今日的萧唤婴变化太大了,都不像昔日是那个秀雅清冷的昭仪娘娘。 她不敢拿自己的家人来赌。 可宁王妃萧唤宁,虽的确给过她好处,也不过是大司马府收养的孩子,位分、权势,哪一点比得过萧昭仪。现在昭仪已经发现了,她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宗王妃,去得罪司马府的嫡长女?! 好好权衡一番,刘尚宫嘴唇一颤,忙磕了一个头,十指死死攥住了萧唤婴的衣角,“娘娘!请听奴婢一言。这些……的确都是宁王妃嘱咐奴婢所做的,与奴婢原本就毫无关系,请娘娘明鉴。” 萧唤婴也不同她废话,秀眉微微锁住:“好,那就把这件事情写下来,她还在什么地方动过手脚。交给本宫,本宫便送你出去。如何?” 刘尚宫哪里会不肯,擦了擦眼泪,忙不迭的去拿笔了。 容婴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挖出宁王妃还在什么地方投了毒,断绝潜在的危险。 拿到证据以后,她细细看了一下,实在叫人触目惊心。除了香料,就连昭仪殿的杯盏、玉器也没有放过。 病来如山倒,若是再晚知道一步,大抵,就来不及了。 她先让人送刘尚宫先回去。 “这昭仪殿贴身服侍的宫人,都应当换了。”看着刘尚宫惶恐的背影,容婴这才抿唇,对着身边的徐嬷嬷轻轻道:“但凡是送进来的东西,都要经过太医院沈院判的手,让他先看看。” 沈老太医受过司马府的恩泽,是萧唤婴的父亲专程留在宫中照应她的。只是原主太过大意,所以忘了还有一位沈老太医。 “……是。”徐嬷嬷连忙记了下来,却又惊疑道:“娘娘为何忽然这般,难道是这殿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容婴的神情似笑非笑,柔美的脸上透出一丝揶揄:“不干净的东西,从前的确有。好在,以后不会再有了。” 因为,她不再是萧唤婴了。 “那……娘娘是打算放过那位刘尚宫么?”徐嬷嬷前去合上窗户,问道。 容婴双目轻轻阖着,漫不经心的说:“暂且留着罢,日后处理那位宁王妃的时候,她还有用。” 话虽如此,徐嬷嬷的神情还是有些恍惚。自从入主昭仪殿以来,陛下不常来,他们家娘娘一直郁郁寡欢,身子骨几乎都快憋出病来。 没想到今日,娘娘的精神又恢复了不少。素来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未出阁的时候。 当真是……苍天有眼啊。 当日腊月十九,应当是新旧相交,顾缙云宴请群臣的日子。 往常这个时候,萧唤婴都是不会去的。因为顾缙云以前总是哄她,面对群臣的时候,前朝有这么多杂事,她就应当在深宫里面好生养着。 可是容婴不这么想。 她是这宫里面唯一的昭仪,又是大司马萧家的嫡长女,身份贵重,群臣见了都应当俯身下跪,又有什么是她见不得的了? 若是日日留在深宫里,恐怕不只她那妹妹不认识姐姐的身份,就连满朝文武,也没人清楚,谁才是现在的后宫之主。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这样的场合,丞相顾觉卿自然是会去的。容婴还想看看,这位传闻中把控朝政、一身病骨的顾丞相,究竟是不是像众人所说的不近女色、冷心冷情。 宫宴的地点在未央宫里头,除了皇室宗亲,还有几位手握权柄的重臣亲至。 下头的宦官通报后,内侍监低着声音说昭仪到了。 顾缙云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顿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怎么办的事,朕不是让她要来么?” 内侍监忙战战兢兢的跪下,说昭仪的銮驾已进来了,他们实在拦不住。 那些人话音未落,顾缙云有些冰冷的抬眼,只看见萧唤婴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华贵宫装,秀美的下颌微抬,眼波流转,宛如星光碾碎了,落进去。她就这么望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挪开视线,好像……有些冷淡。 短暂的惊艳后,顾缙云本能觉得萧唤婴今日变了,却又说不上具体哪儿不一样。不过她忤逆了他的意思,还是让他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他平淡的问。 “陛下素来不胜酒力,臣妾只是担心陛下的身体,所以就过来了。”容婴咬唇,听上去柔柔的,停到顾缙云跟前,苍白柔弱的小脸实在惹人怜惜。 “所以——这一杯让臣妾来替陛下喝。如何?”她俯下身,接过顾缙云手中的杯子,轻轻笑了一下。 少女特有的温软近在耳畔,又带有衣裙华美的点缀,让人忍不住看过去。顾缙云一时间不由顿住,喉咙发紧,连斥责都说不出口了,任由让她将杯子拿了过去。 她以前……可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心里竟莫名的软了一下。 此时下面出现些许骚动,臣子起身,跪拜昭仪。 宫中有流言,说皇帝从不踏足昭仪宫,臣子们也都是知道的。觉得可怜,看她的眼神里,也都带着点同情。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昭仪娘娘,还只是个清丽妩媚的少女,言笑晏晏间,都能勾人到如此地步,连画中仙子都比不得。……皇上难道真的不宠她? 一时间,他们都分不清流言是真,还是假的了。 可惜,唯有右首座的那位顾丞相,自始自终,神情冷淡。别说起身下拜,甚至连眼都没有抬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