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接到呼玉浑王子的信,知道寒武纪是突厥进抵中原的最大障碍,另外我也在一次偶然间得知陛下对寒武纪的诸多不满,这两个原因综合在一起,果然没多久,我便有了下手的机会。”
颜飞虎抖着手,怒道:“你的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大齐自此再无半分容身之处,你可想过妻儿?”
柴元亮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把眼神转向别处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况且妻儿是我当初为掩护身份的幌子,如今也顾不得了,尽管处置吧。”
“你真是个畜生!无情无义!忘恩负义!”颜飞虎破口大骂,说着便突然扑过去。
这时候柴元亮的内心正在挣扎,早前他确实有安顿他们母子,但都收效甚微,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夫人一介女流,还带着孩子,能跑哪里去?
他这般胡思乱想,被颜飞虎扑的正着,两人就在地上扭打起来。呼玉浑的人来的正好,要不然就颜飞虎的那股狠劲,柴元亮都快被掐死了。
两人一个青了眼眶,一个肿了脸颊,满脸凶狠皆是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模样,恨不得食其髓,拆其骨。
两人被带到中军大帐,颜飞虎瞧着狼狈的寒武纪,泪水涌上眼眶,哽咽道:“将军······”
寒武纪冲他点点头,又对柴元亮道:“我不知朝中还有多少似你之人,今日我寒武纪中计兵败,是我无能!但你也不用得意,天下英豪无数,后辈人才倍出,你投身突厥不会有好下场!”
柴元亮冷冷道:“多谢将军吉言!”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黎明终于到来了,寒武纪透过围作一团的人群,看向遥远的天际,云端上的一点深黄正在蠢蠢欲动。
我的时间到了······寒武纪如是想,他坚定的看向呼玉浑,道:“我此生不会投降,只有战死,我这一腔热血也要洒在这里,动手吧!”
呼玉浑眼神复杂,有恨意也有敬意,但他没有一丝犹豫,手起刀落,寒武纪便人头落地了。
“将军!”颜飞虎跪倒在地,放声大哭,一名突厥将领高举弯刀,正要砍下,被呼玉浑拦住了,“留他一命,还有用!”
按照惯例,敌将败亡,定要斩其头颅,悬挂于营门之上,大肆炫耀一番。但呼玉浑没这么做,他把寒武纪的尸身和头颅一并交给了柴元亮,让他带着寒武纪的尸身去大齐面见皇帝。
十五日后突厥使团带着寒武纪的尸身进京,其中就有柴元亮,他这次的身份可不是大齐的臣子,摇身一变成了突厥使团的主使。从柴元亮进殿开始,齐帝就感觉自己被人扇了耳光,而且是那种连环巴掌,再听到寒武纪的噩耗,他终于眼前一黑,险些从龙榻上摔下来。
庭下众臣像炸了锅,有一些在谴责柴元亮叛变,还有一些在为寒武纪的死唏嘘,更有一些开始杞人忧天,还有谁能担当重任?
消息传到将军府,将军府的女人们乱了手脚,哭作一团,寒渊和寒山兄弟俩奉旨戴孝进宫,迎回寒武纪尸身。
抬棺之时,大内总管何春喜悲切道:“二位公子,再看将军一眼吧,皇上命人给将军合了尸身,御赐蟒袍入陵,享亲王尊位。”
打开棺盖,那张端正的脸没有任何血色,甚至眉宇间还有一丝脆弱,昔日威严的模样还未忘却,而今面对这样的他,直教人五味杂陈,英雄末路,也一样悲凉凄冷。
相比于寒渊的泣不成声,寒山要冷静的多,他深深的瞧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想哭想悲伤,却被心中更浓烈的愤怒所取代,我还没有让你后悔,还没让你认输,你怎么可以死?!突然之间,他失去了所有方向,他不知道往后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好像先前种种更像一场闹剧。
舞台还在,演员也已就位,偏偏没了最好的观众,这种伤痛,这种无奈,寒山用一种极尽克制的方式把自己身体当做容器,让一切伤痛在他内心最深处发酵,表面却不露分毫。
他全程木着脸任由庞飞推着,右手在棺木上虚扶着,看见将军府的大门时,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说了一句只有庞飞能听清的话,“父亲,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