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后宫众人,心中皆惴惴不安。
凤仪殿还在大肆翻修,精美的珠宝,华贵的装饰,如数家珍的奇珍异宝,似流水一般涌进了这里。
数百名能工巧匠,将凤仪殿殿内的柱子上、窗柩上,雕满了凤凰。
路过的宫人见到此情此景,都禁不住赞叹,这样华美的宫殿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京云宫里。
可是不久前,这座宫殿的主人,不慎失去了皇子,皇帝更是大发雷霆,处死了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几乎血洗了勤政殿。
后宫又掀起了一股腥风血雨,失去皇子后脾气暴躁的皇帝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而皇后日日待在勤政殿里以泪洗面,连句话也不说,就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
又是早朝。
龙座上的皇帝一如既往的心不在焉,这几日朝政之事,他不表态也不过问,如此这般,已经许久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秦尚书站了出来,“陛下,您失去了皇子,心情沉重,臣等亦悲痛万分,可国事繁琐,为君者当以国事为重,陛下乃是天之骄子,万不可像寻常男子那般悲观消极。”
听到他这句寻常男子,元郇抬了头,眸光晦暗,“依秦爱卿之见,朕便不该有悲欢喜乐,无欲无求吗?”
秦尚书一时哑然,想了许久,才答道,“陛下,您先是一国之君,再是皇后的夫君。”
他身为皇帝,不能沉溺于悲伤太久,秦尚书又道,“西北边陲,北鲁近期又开始寻衅滋事,打伤了我军数十人;北部两州,大雪连降数日,农田里的庄稼几乎全被冻死,更有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姓,暴尸荒野;而您,仅仅是失去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便如此意志消沉,不理朝政,实在是有失为君之范。为君者,当爱民如子,天下百姓,都是您的孩子,您失去了一个孩子,难道还要再失去天下万民吗?”
秦尚书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文武百官听了,都觉着有理,随声附和,更有甚者,投降皇帝的目光都带着怀疑。
元郇听完,勃然大怒,“放肆!”
“你不要命了!”
“陛下,秦尚书所言有理,如今朝中丞相之位悬缺已久,所有国事都需要您做决策,您得早日振作起来呀!”
“是呀,陛下,北鲁还在虎视眈眈,陈将军刚去边陲不久,军心未稳……”
……
朝臣们的话像潮水般涌来,元郇越听越气,起了身,径直离开了。
兆喜见状,慌忙喊了声,“退朝!”
然后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
自楚梓兮滑胎之后,元郇没有再踏进勤政殿一步。
那天她为何会从御书房的台阶上摔下来,元郇还没有问过她缘由。
可是缘由只有两个,第一个,是她自己没站稳,不小心摔下来的。
第二个,是她压根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故意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摔下来的。
“陛下,殿下是出了御书房后,精神恍惚,不小心摔倒的。”
那日,兆喜将御书房当值的人盘问了一遍之后,这样答复的他。
她在御书房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才会精神恍惚。
又或者是,她发现了那枚玉佩,知道了元琅已死的事情,一时怒急攻心,要报复他,故意让自己摔下来。
若是第一个缘由,他会原谅她,待她一如既往。
若是第二个缘由,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或许,他会杀了她,让她为孩子偿命。
勤政殿外。
这几日,他来了好几次,却都站在外面,从不踏进宫门半步。
这次,还是这样。
直到兆喜轻声提醒道,“陛下,时候不早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还没走两步,宫门突然打开,他回头,云摘从里面走了出来,轻轻施了个礼,“陛下,殿下请您进去。”
元郇怔了怔,然后回绝,“朕有要事,明日再来看她。”
“陛下,殿下说她一定要见您。”
……
勤政殿内,温暖如春。
上好的红罗炭,在炭盆里烧的噼啪作响。
殿内很安静,元郇进来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女子低声的啜泣。
可那似乎又是他的错觉,因为很快,听到他进来,啜泣声便消失了。
穿过鸳鸯戏水的屏风,来到她的床边,元郇站在那里,不坐,也没有看她,只是一动不动。
两相无言,许久,她还是没有开口,他有些不耐,便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