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轻自打到了西关城,便尤为喜爱吃这里的枣泥核桃酥。枣泥核桃酥在京中常有,可西关城不比京城富饶,这一味点心在这里极为稀奇。
大抵是食材难得,做这糕点的师傅很是用心,连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兰轻都吃的欲罢不能。
这一日照例厨房送来了一盘枣泥核桃酥,糕点摆上来时,兰轻便已经两眼放光,等送饭菜的侍女合门而出后,楚梓兮便让她坐下。
兰轻拿了一块酥,送入口中,甜而不腻。
楚梓兮瞧见她的样子,竟是难得的欢喜,她想起来自己已经去了的长嫂,也是极爱吃这一口酥。
她语气温柔,“你这样的吃法,不出几日,便会长得圆滚滚。”
兰轻抬头,瞧了她的目光,面上突然一红,“殿下惯会取笑奴婢。”
楚梓兮一笑,“你且宽心,没人和你抢,先吃了饭菜再吃这个。”
于是她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还未来得及享受,突然面色一变,一手从嘴里取出来一个东西。
兰轻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东西,随后将它放到桌上,“殿下。”
楚梓兮还未发觉,听到她的呼喊,方才抬头,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一张纸条,上面粘着碎屑,还有兰轻的口水。
兰轻站起身,走到门边,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转身,打开纸条,将纸条铺在楚梓兮面前。
楚梓兮瞧着纸条上的几个字,陷入沉思。
上面写着:亥时三刻,西苑恭房。
恭房?这个地方选的甚好,送信的人是何身份压根不值得楚梓兮去深思,因为能在明安王府做探子或内应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擅长伪装,这样的高手只能是皇帝的人。
毕竟其他人,也不会选在恭房这个地方秘密谋事。
皇帝的人,楚梓兮并不想见。
她让兰轻将纸条拿去烧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楚梓兮问道,“你可知晓左苑在何处?”
兰轻蹙了眉头,随后无奈道,“殿下,您现在住的就是西苑。”
明安王府极大,王府的两位主子,一位住在明兮苑,一位住在芳亭苑,这两处院落位于王府中央,沿着回字廊对称分布。
如今她住的西苑,是离明兮苑最近的院落。
元琅没有并没有赋予楚梓兮自由行动的权利,可是兰轻却得到了特殊的对待,她可以在明安王府四处走动,只要不出这个府门,就没人可以阻拦她。
所以她这几日没少出去走动,只为了找到楚凉的下落。
找到楚凉,谈何容易?楚梓兮心里清楚的很,那是元琅困住她的唯一筹码。
次日晨起,楚梓兮心情大好,侍女送饭菜进来的时候,楚梓兮开口道,“去请你们王爷过来见我。”
这个送菜的侍女机灵,知道西苑中的这位身份何等尊贵,当下便应了。
不多时,元琅便来了。
元琅进来的时候,不忘细细瞧她,看到她面色红润,眼角的朱砂痣似乎也有了光芒,心里的郁结稍稍疏解。
他在她面前坐下,兰轻将泡好的茶水送进来,然后关好门退了出去。
“找我何事?”
“我要见楚凉。”
开门见山,干脆利落。
他低低一笑,抬眸看她,唇角泛起的笑容暧昧又邪气,“你要拿什么交换?”
他是要从她身上取些东西的,譬如,她。
如今他是一头饥饿无比扽狼,而她便是他盯上多时且梦寐以求的猎物。
他想将她撕碎,扒皮吸血,然后再探一探她的心。
她那颗,跳动的,鲜活的却又冰冷无情的心,到底属于谁。
他眼神炙热,里面还有些许可怕的凶光。楚梓兮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可她坐在那里,周身突然遍布寒意,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寒意。
她硬着头皮,直视他的眼睛,“我手中有先皇亲笔所书的圣旨。”
他皱了眉,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如今即便没有圣旨,我也可以登上帝位。”
黑眸一寒,“我要你最珍贵的东西。”
她很快知会了他的意思,冷冷一笑,“身子?还是心?”
他冷哼一声,“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原来如此。”
当年他临行青城山平叛,她为了宽慰他,在临行前一晚去他府中,自荐枕席,他拒了她。
以往他不要的东西,如今却成了稀罕之物吗?
她站起身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解开腰间的衣带,白色的外裙掉落在地上。元琅看到她藏在里面的雪白的娇嫩的脖颈,白色的绸缎里裙内隐隐约约透出淡粉色的里衣,他猜那上面绣的一定是凤尾花。
然后她又褪去了一层,藕白的手臂有些无处安放,她咬着嘴唇,黑色的眼睛隐隐发亮,里面似乎有泪水。
他的心口又是一疼,可面对朝思暮想的人,他口干舌燥,身体里有一股欲望的火,他起身,走向她。
她闭了眼睛,他看到她颤抖的身体,握紧的拳头,以及左腕上那颗红艳夺目的守宫砂。
元琅抬手,将她挂在脸颊上的眼泪拂去,弯腰捡起地上她方才脱下的裙子,罩在她身上,沉声道,“你如此不愿,我又何必勉强。”
她睁了眼睛,心底里舒了一口气,若是承欢于他,日后她一朝身死,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父兄长嫂。
她拢了拢套在身上的裙子,将头别过一遍,不去看他,“所以咱们这桩交易,究竟成是不成?”
他们二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只有交易可言,他有些无奈,暗骂自己方才一时心软,“此事可成,但你要记住,你是欠着我的。”
她凭什么欠他,一个皇位怎抵得上她父兄长嫂的命。
楚梓兮虽有心反驳,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如今有求于他,暂时的隐忍无伤大雅。
“晚膳过后,我来找你。”
见楚凉,他得亲自带她。这个女人,最会耍花招,他大费周章将她囚在自己跟前,如此不易,怎会让她逮到一丝机会逃开。
元琅已经离开了许久,可楚梓兮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