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黯然琴瑟十年灯　　“天，一中的3D模型！”　　黎浠呆呆地看着放就于地毯上、占地约一平方米的模型，傻眼了。　　“没错，这是我们社团成员一起做的，以前是放在书架最顶端，今天专门拿出来给你看看，”黎澹伸手指指墙角的空箱子，笑道：“我以前也是一中的学生。”　　“从没听你说过呀？”　　“好早以前的事了。”黎澹盘腿坐下，微微一笑。笑里却藏着一丝感慨和无奈，更多的则是刀剑出鞘的骄傲。他伸手轻轻摩擦着屋顶的拼图，一点一点，像是在拭擦自己逝去的往事。　　“哥，好厉害！”黎浠也盘腿坐下，对这精美绝伦的模型赞叹不已。　　“现在才知道叫哥了？”黎澹戏谑一笑。　　“哪有……哥是什么社团的呀？为什么会做模型？”　　“以前我是模型社，模型社当然要学会建模。”　　“模型社，好厉害，一中还会有这些社团？我一直以为只有篮球社、文学社什么的，没想到那么好玩。”　　“一中对学生开设社团一直是鼓励的态度，所以一中有各种各样的社团，你想要的都有，建模社只是其中一个罢了……你也可以去加入一两个社团。”　　“好耶，我想去建模社了，感觉超酷的！”　　黎澹一顿，本是浅笑着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半晌才抬起头来，眼神落在黎浠脸上，却毫无焦距。　　“建模社……已经没有了。”　　嗯？　　黎浠从模型中抬起头，看着表哥慢慢皱起眉头，脸色略有些苍白，一贯带笑的眸子越发深邃，周身惯有的温润如玉的气质消磨殆尽。他依旧盘腿坐在那，肩膀微微耸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废无力。　　黎浠觉得眼睛有些刺痛，明白表哥真的很在乎这个社团。　　“为什么呢？它为什么会没有？”黎浠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因为，人数不够……”黎澹微微低头，目光又转回到学校模型上，原本温润的声音变得越发生硬起来。　　现在的校舍依旧屹立，门口的那间快餐店生意依旧火爆，2012年世界末日的预言到现在也还未实现，我们剩下的岁月还有很多年。　　只是现在的校舍已经换拨人住，快餐店的座椅上已经换了新情侣，年少轻狂的我们早已分道扬镳，过去的岁月总是让人无奈。　　他还好，还有这个模型聊以□□，那其他模型社成员呢，他们又能拿什么证明那段青葱岁月，证明他们曾经在那里笑过，哭过，流汗流泪过？　　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见表哥有些恍神，黎浠也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扰，跟着黎澹的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模型。　　半晌，黎澹微微动了动身，回过神来。　　“抱歉，”黎澹有些歉意地伸手揉揉黎浠的头，洒然一笑：“刚才入迷了，差点忘了让你看这模型的真正用意。”　　“什么？怕我迷路？”　　“迷路算什么，就一栋楼都找不到吗？我是想让你熟悉一中的地形，教你学会抄近道、找到学校保安巡逻漏掉的出口买外卖！”　　黎浠眼角一抽，扶上模型的手差点因为用力过度而将屋顶拆坏。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冲黎澹扬起灿烂的微笑：“表哥，你刚刚说什么？”　　“教你去哪买外卖啊，一中的饭菜是真的很难吃。”黎澹没有一点教坏他人的自觉，一脸单纯无辜的看着黎浠。　　咔嚓咔嚓，黎浠能清楚地听见黎澹在她心中不食人间烟花的形象碎成了几大片。　　“幸好以前我们模型社有个同学是走读生，经常迟到，每次迟到为了逃避扣分都得跳墙翻栅栏，穿各种小路回到教室。一中建校久远，犄角旮旯还是蛮多的。他空间立体感又特强，我们建模时的空间构造都是他弄的……你别说，以前他带着我们去买外卖，一次都没有被抓到过。对了，我对学校附近外卖还挺熟，要不我给你推荐几家，你存个电话……不行不行，那些餐馆都是几年前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继续开张，你还是自己去收集电话吧。”黎澹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黎浠有些麻木地看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　　刚刚说要教她买外卖的人是她的表哥。　　刚刚说要教她买外卖的真的是她温文尔雅的表哥黎澹。　　黎浠捂着胸口，深刻觉得自己需要吃点什么压压惊。表哥温润如玉的形象在她心里早已碎成了渣渣。　　见着黎澹好不容易说完，起身拿桌上的饮料。黎浠连忙插嘴道：“表哥你……”是发烧了吗？　　“吓到了？”黎澹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唇角勾了勾，笑意从眼底层层漾开。他又恢复了往日飘逸脱俗的形象。　　黎浠看看手心下差点被她压坏的模型，诚实地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意外。”　　“刚才是吓你的……”黎澹抬眼看了一眼她，慢吞吞地说道。　　黎浠轻舒一口气，觉得世界瞬间正常起来。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刚刚发生的事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黎澹将黎浠的小表情看在眼里，当即低声笑了笑，语声低沉悦耳：“但想撺掇你买外卖的心是真的。”　　黎浠：“……”　　她从没想到相处了十六年的表哥骨子里竟然是这么开朗逗比，以前温润如玉的人设全都崩塌了好吗？！　　“你也敢，”明白自家表哥的真正属性后黎浠也镇定下来，自顾自地从桌上拿一瓶饮料，拧开浅抿一口：“也不怕舅妈打你。”　　黎澹伸手揉揉黎浠的头，正色道：“所以小浠，一中的饭菜虽然很难吃，但也不能违反校规去买外卖，要做一个在校尊敬师生的好学生，在社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明白了吗？”　　黎浠听着门口慢慢移走的脚步声，眼角再次一抽。　　今年的奥斯卡的“全场最佳”一定评错人了。　　“过来，小浠，”知道刚刚在门外暗中听察的人走了，黎澹姿态放松，后背虚靠在床边，两腿交叉伸直。他指指模型，嘴角的微笑很温和：“我来教你找捷径。”　　“……”黎浠矜持地犹豫了两秒，瞬间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