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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朱锦绣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一时想着安婕妤的事,一时又想着赵元徽。    为她守夜的拂冬见她一直翻来覆去的,怕她有事,握着蜡烛走到她床前来,轻声问她道:“小姐,您没事吧,可是身体不舒服?”    朱锦绣道:“我没事,你去睡吧,拂冬。”说完之后便拉着被子蒙着头,闭着眼睛数绵羊,逼着自己入睡。    等到了第二天,朱锦绣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了玉善堂给林氏请安。    林氏见她这样,连忙伸手拉她到怀里道:“怎么回事,眼睛怎么有这么大两个黑眼圈,是没有睡好。”    自朱锦绣上次受惊之后,林氏和周氏就特别芥蒂朱锦绣晚上睡不好,怕是上次受惊的后遗症。    朱锦绣没敢说自己失眠,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道:“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看一本话本子,一时看得入迷,就睡晚了。”    林氏忍不住责怪道:“你这孩子,书没看完就等明天再看,熬夜对身体可不好。”说着又责怪朱锦绣身边的丫鬟,道:“你身边伺候的那些丫头也真是的,见天晚了也不想着督促主子睡觉。”    朱锦绣连忙道:“祖母别怪她们,是我非要一直看的。她们是丫鬟,怎么能拧得过我。”    林氏点着她的额头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小姑娘家家的,睡不充实要变丑的,你不怕变成丑八怪。”    朱锦绣笑了笑,抱着林氏的手臂讨好的蹭了蹭。    林氏又柔声问道:“累不累,累了就到我屋里的碧纱橱里躺一躺。”    朱锦绣怎么会睡得着。    她心想着,宫里安婕妤过世的消息今天就会传出来了吧。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她来给林氏请安,就听到林氏和罗氏正在讨论安婕妤的丧事和进宫的事。    前世的安婕妤虽是婕妤的份位,但死后却是以妃位下葬,林氏和周氏等人都需要进宫祭拜和哭丧。    她还听到林氏叹安婕妤可怜,年纪轻轻就死了,留下年幼的温仪公主,没有母妃护佑的在后宫生活,以后恐怕又是一个晋王。    她那时候可一点不觉得安婕妤可怜,安婕妤在宫里受宠,那与周贵妃就是情敌关系。她站在周贵妃的角度,又听多了周贵妃偶尔透出来的安婕妤在宫里跋扈骄横、欺负其他妃嫔、独占皇宠的事情,心里还觉得安婕妤是活该。    虽心里已经确定,朱锦绣忍不住还想要再确认一下,于是试探的问林氏道:“祖母,最近京城或宫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林氏忍不住笑了笑,仿佛是觉得朱锦绣问的问题好笑,笑眯眯的道:“你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说着“哦”了一下,又道:“大事倒是算不上,宫里倒是有一件喜事发生,昨天夜里,宫里的安婕妤给皇上多添了一位皇子。”    朱锦绣听着愣了一下,接着急忙问道:“那小皇子呢,是好的还是坏的?”    林氏听着忍不住轻声骂了一下,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糊涂了,什么好的坏的。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见不得皇嗣好呢。”    正说着,罗氏笑盈盈的从外面走进来,对林氏道:“祖母,您让我称几两金子拿到外面去打个金手镯,等八皇子洗三的时候带进宫去献给安婕妤,我已经让人去办了。”    说着看见挨着林氏坐的朱锦绣,因着她上一次对她流露出来的善意,此次罗氏便也对她和善了许多,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还亲切的打了声招呼:“锦绣。”    朱锦绣并没有回应她的话,倒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她确实没有听到。此时她整个人都陷在巨大的震惊当中,整个人像是出了窍丢了魂,懵懵的,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脑子中只回响这一句话“八皇子竟然平安生出来了?”    但此时朱锦绣的样子看在罗氏的眼里,却觉得她是冷着一张脸故意不理睬她,以为朱锦绣这又是老毛病再犯,甩脸色给她瞧。毕竟这位大小姐昨日刚跟着周氏进宫去见了周贵妃,而她每次去见完周贵妃对她和朱长煊的态度就会差几分。    罗氏也不是想不到周贵妃会对她们说什么,只是她们既然不愿意对她亲近,她也不乐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她们的冷屁股,反正这婆婆也不是亲的,维持住表面的和气也就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罗氏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淡了下来,眸光中带上了疏离。    而朱锦绣此时想的是,既然八皇子已经平安出生了,那可能安婕妤也活了下来,毕竟若是安婕妤有事,林氏等人不会表现得如此轻松,难免要感叹一番的。    朱锦绣心里在想,为什么事情跟前世发生的事情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这改变现在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坏事,但这让朱锦绣忍不住的质疑起自己来。她真是是重新活过了一世吗,还是前世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非常非常真实,真实到可怕的梦,所以梦里发生的一切跟现实不一样。    或者是有人改变了这一切。    不知为何,朱锦绣突然想起了赵元徽。那种莫名其妙又异想天开的想法突然就冲到了她的脑子里来。    林此时正氏笑着对罗氏道:“好,吩咐下去了就好。”说着让罗氏坐到自己身边来,又笑着教起了罗氏道:“这送进宫里的东西,无需出彩,但一定不能出错。像是金银这类不容易让人动手脚的东西最好。”    罗氏含笑道:“是,祖母教的是。”    接着又说起道:“这位安婕妤倒是位有福之人,她生下了八皇子后应要晋封了。我听宫里的人说起,安婕妤生完八皇子后,皇上十分高兴,当场便下说要晋封安婕妤为妃的话。最后还是皇后以安婕妤出身卑微以及不好跳级晋封为由拦下了,最后说定了晋封安婕妤为安嫔,还是跳级晋封。恐怕三皇子洗三之前,这晋封的圣旨就该下了。”    林氏笑着道:“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大功一件,何况皇上活下来的皇子不多,晋王安婕妤也是应该的。”    而同一时间,在皇宫的永延宫里。    周贵妃站在窗户里,看着安婕妤所住的宁安宫的方向,忍不住喃喃的道:“没想到她竟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了,真是出乎本宫的意外。”    这几年安婕妤圣宠正隆,后宫多的是看不惯她不想她好过的人,安婕妤怀孕的时候,动手脚的人也不少。    周贵妃一样不喜欢安婕妤,但是她没有亲自下过手。这种事情既然已经有人代劳了,那她就不必费心了。何况在宫里,若非必要,这种事情还是做得越少越好。做多了就容易露出马脚,若是被皇上知道也不是好玩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暗暗的挑拨着别人去做,借别人手里的刀达到目的,就算出事了也容易撇干净。    只是令周贵妃没有想到的是,安婕妤竟然会没事。    安氏这个人狡猾,慈元殿的那一位这一次明明出手得很漂亮,若不是她在慈元殿里放了人,连她都想不到这样的招数来,结果却让安氏逃了过去。现在想想,恐怕从一开始安氏嫁妆胎像不稳,到生产时所说的难产,都是她在演戏。哪有难产生得这么容易的。    一旁的赵元律不以为意的道:“一个刚出生的奶小子,能不能养大还两说。就算养大了,他与儿子隔了也快二十岁,难道还能给儿子造成威胁不成。父皇已经老了,儿子就算他还有十五的年头好活,父皇就算再宠爱他,等父皇驾崩的时候他也只有十五岁,朝中的事情他也说不上话。所以母妃,您根本不必如此在意一个小子。”    周贵妃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本宫在意的不是他,而是安氏。”她说着有些恍惚起来,仿佛在回忆往事,道:“安氏太像一个人了,那个女人当年是后宫所有女人的噩梦,皇上为了她,差点连后宫都废置了。好不容易她死了,又来一个跟她这般相像的安氏,继续魇着后宫的女人。”    赵元律问道:“母妃说的是老六的母妃李氏?”    周贵妃道:“皇上这般宠爱她,只怕也是因为她长得像她的缘故。”    周贵妃一边说一边手用力的抠着窗户上酸枝木,扣得手指发白。    赵元律道:“她这人死都死了,死了就一切都成空了,母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个替身,更无需在意。”    周贵妃道:“她人虽死了,但给人造成的噩梦还在,所以……”她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赵元律,凝重的道:“本宫必须得提醒你,千万小心老六,必须得防着他,哪怕他现在看起来一无所有也没有圣宠,但是你父皇心里是记着他的。”    赵元律看着周贵妃道:“母妃,儿子对所有的兄弟都很小心,包括太子,包括老七,当然也包括老六。”    周贵妃道:“你知道就好,你一向聪明,自来是不用本宫操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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