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风离开茶庄本想去找老杜，从电话里知道老杜在外地，临时决定去儿子的学校等他下课。

他给黎萧发了信息，让她下班后等他去接她。

沈其山一出校门，身为他爸的沈临风一眼就瞧见了儿子，这小子虽然才十二岁，可身高随他，都窜出一米六了。

此刻他正跟那天那个小胖子同学一起并排往外走。

“小山，这里！”

沈临风走过去喊他，小胖子朝他叫了声“叔叔”就先走了。

沈其山和父亲不徐不疾走到一处广场的大理石椅子旁，展开了父子谈话。

“今天，我跟你妈妈谈过了。”

他斟酌着该怎么说，“爸爸觉得你已经大了，有的涉及到你自己的事情应该还是由你拿主意。”

他看着儿子，儿子也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爸，你把我的户口从我妈那转到你这里吧。

然后你让我住校，放假了我回姥姥家或者奶奶家。”

沈临风满怀愧疚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六年的疏离感因为他此刻冷静又妥帖的话语更使得沈临风深感惭愧和严重自责。

“小山，你不要担心这个。”

他严肃地纠正儿子。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黎阿姨不会不接受你，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爸爸，我的事情是不是让你很为难了？”

沈其山其实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自己还是孩子，有的事情有自己的想法但没有能力自己处理，作为一个父母离异氛围下长大的孩子，他心里也有很多怨愤和不甘。

他上一年级那会儿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分开，他只是觉得爸爸不回家。

每次问妈妈，妈妈总告诉他爸爸出差去了。

好长时间才能见到爸爸一次，见一次面也就半天，爸爸带着他去动物园看猴子和蟒蛇，还有抱着树不下来的慢吞吞的浣熊，他还用面包屑引诱过树上的小松鼠……

然后爸爸又消失大半年，等他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都已经读二年级下学期了！

慢慢地，他从别人的眼光里用稚嫩的心智分析出“自己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一起了”，用大人的话说就是“离婚”了的真相。

当时他心里非常难过，他想跟妈妈哭，让她带着自己找爸爸去。

可他还没开口呢，妈妈就告诉他乐乐哥哥在外婆家等他，他没顾上哭就跟妈妈到了外婆家，乐乐哥哥果然已经在等他了。

他高兴得拎起冲锋枪就跟乐乐打起“野战”，那天玩得非常开心。

等晚上入睡时，他才想起没问妈妈要爸爸的事。

他上五年级时，妈妈跟纪叔叔结婚，现在妈妈生了弟弟。

有时候看到他们为新生弟弟忙得团团转，他心里非常艳羡那个还不能开口说话就拥有完整父爱母爱的肉团子。

他心里很失落，很低迷，很无力，有时又很愤怒。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表达出来，他用眼睛用心地看着周围的人和事。

他明白纪叔叔跟他说话和和蔼蔼、客客套套，可实际上并不亲近

虽然他给他吃好穿好用好，也改变不了情感上的隔阂，作为生活在他荫蔽下的孩子，他敬重他，但也靠近不了他。

加上平时妈妈总是叮嘱他要“听话”，要被纪叔叔喜欢就要乖乖的，好好学习不能惹事。

妈妈也很少带他参加纪家的家庭聚会。

遇上这样的聚会妈妈总是提前一天或半天把他送到姥姥家，明面上说是家里大人有事出门没人照顾他上学。

其实他知道他出现在那样的场合里会让妈妈和叔叔尴尬。

每次跟爸爸在一起让他感觉舒服多了，可以随意说话，表情也不用掩藏。

他老爸虽然穷了些，不过饿不着就行，自己对吃的也不是太在意。

“爸，如果你不好跟那个阿姨说，你就不要说了。”

他低声说，“我都十二岁了，去住校挺好的。我们班有八个男生住校，女生有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