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正观,静思堂。
大堂有点大,近乎100平方,上首处悬挂一副三清老祖的画像,沿着画像下来的是一张红漆案台,再往下是左右排开的两列蒲团,一直延伸到门口,共20个,完全可以满足道观内弟子的修行需求。
不过来这里静心参悟的主要是掌门和师叔伯们,所以20个蒲团有点多余,而且这100平方的大堂四周竟没有窗,光线无法透入,除了墙上的排气孔能提供出些许光亮外,里面黑黝黝,空荡荡的。
年轻的弟子们自然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环境,宁可随处找个空旷点明亮点的地方比如厢房内,花苑里,山崖边,也绝不会来这里。
但掌门说,我们将道观建在深山,远离人烟,是为了避免俗世的干扰,这静思堂简陋的陈设和幽暗的环境,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尽可能不被外界打扰。但我不会强迫你们,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年末的指标合格了,场所我不在意。但谁要是不合格,以后必须每天来这里静思。
然而云正观对于弟子们的要求总体上还是宽松的,到了年末,境界和功法上只要有相对的增长,哪怕只是增了一分,就一律放过,倒也没几个人被逼着来这里修行。
今天有个弟子一进来就迅速锁了门,随意扒过一个蒲团就坐在上面认真修炼起来,他修炼的是吐纳术,养气诀,一轮大周期走完要小半个时辰。
然而这一次,那弟子只花了一刻钟就走完了,然后缓缓收起功法。
“掌门不愧是掌门,高瞻远瞩,让初学者自行选择修炼场所,可以先培养兴趣。否则前期逼迫太紧容易激起小朋友们的抗拒心理,尤其资质都普遍低劣的情况下。不过话说回来,在这里运行养气诀确实能提高效率,能有三层吧。哎,年轻人就容易被红红绿绿的事物吸引,在这里一切颜色,声音,实体被强行撤去后,果然能让人内心不再那么躁动。看来以后我心不静时可以多来这里。”
蒲团上那名弟子叫陆章,他自语道。
然后缓缓站了起,又忽然皱了皱眉,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副三清祖师画像,尽管画中三仙慈眉善目,神情泰然,作画之人显然也颇有功力,但对陆章这样一个穿越者而言,还是有点不习惯屋子里挂上三个老头的画像。
于是陆章扭过头,看向紧锁着的大门,沉吟起来:“也不知道走了没有?”
他在想早上的事。
今天一大早的,就有一堆人来道观门口叫骂,为首的还是个中年妇女,嗓门特别粗大,一开口就是“钟曦云,你个骚狐狸,给老娘滚出来!”
陆章当时在屋子里正修养气诀,听到响声就走了出来。因为作为道观内的戒律弟子,他有义务巡查道观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所以第一时间就凑了上去。
他没有靠近,而是站在远处先观望了一会儿,道观大门口已经挤着一群人,都骂骂咧咧的。
陆章不急,仔细听那为首妇女的骂街内容,想从脏话中先找出点关键信息,比如钟曦云,这是陆章的师妹,但她不骚,也不是狐狸。
与此同时,陆章还不忘向身边的弟子探问更多的细节。
所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整个事情让他大跌眼镜。
说是曦云师妹到附近一个叫石店镇的镇上去给一个叫李九的治病,那李九是镇上的居民,得的也就是个常见的伤寒,按理说这病找当地的大夫就可以了。结果,李九的病情可能存在多种并发症,单纯的伤寒好治,一旦多了并发症,如肝脾肿大,肠出血,就比较麻烦了。镇上的大夫显然医术并不高明,于是越治越糟糕,眼看着人要不行了,李九的老婆,也就是那个正站在道观门口骂街的中年妇女,就求到道观里来了。
修道者,不愿介入凡俗之人的生老病死,但那是对于修炼有成,已经筑基的修士而言,作为修炼界最底层道观的练气弟子,他们有保一方平安的职责,这是一个来自上宗的硬性指标。所以,若有人真心诚意上山来请求帮助,云正观也会派人下去处理,比如治病救人,以完成上宗要求的“功德”指标。
弟子中,钟曦云师妹是懂点医术的,她随着李九的老婆当日便一同下山了,到第三日,便一人返回,说是那李九的病情其实不算严重,只是被用错了药物才显得岌岌可危,现已基本得到控制,只要静养一个月就能痊愈。
这事儿实在不值一提,陆章也稍微了解了下,转头就忘了,直到一个月后的今天,李九老婆吵上门来他这才知道曦云师妹走后,那李九竟然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甚至还凭记忆画出了曦云师妹的画像挂在房间里日日观摩,连着十多日,行为举止都变得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