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火弥漫,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三家武夫之人终究是没有死光,一些运气好的,狼狈逃到了天涯镖局营地,看着一众手持长刀的走镖人,各个吓的魂不守舍。
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武夫,瑟瑟发抖缩在灌木丛旁,他们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
想他们在乾丰城,好勇斗狠,街头巷角的跟混子打,肆意妄为。
可这真动刀剑,见血的时刻,却是慌了神。
街头巷角的好勇斗狠,终究是私斗,放战场上,无用。
程路带着蔡苟从营地内走出,脸色凝重看着几人,“发生了什么事?”
“快救人,救人,我们被袭击了,那悍匪好厉害。”三家武夫中一名狼狈爬起,嚎啕大哭道。
“安置好他们,所有人戒备。”
程路回头喊了一句,气机动荡,身影没入密林中,嚎啕大哭的三家武夫,抓着蔡苟的手,“为什么你们不去!”
蔡苟呼吸急促两分,说辞总镖已经教诲,头一回干这种事,他的内心多少还会有些不忍。
在三家武夫连番追问下,才道:“悍匪人数众多,贸然追去,只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说完不理会嚎啕大叫的年轻武夫,看着密林,暗暗握紧拳头,要学的,还有很多。
密林边上。
程路站在树梢上,看着火焰燃烧,三家武夫的营地毁了,三家武夫赶的牛奴仆,除了少数在天涯镖队那边。
其余全被劫掠而去,能带走的奴仆一个不留下。
看着匍匐在地上,受伤的奴仆,拼命往火圈外爬,程路从腰间摘下一指粗的长筒,嗖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绚烂火花。
不一会,一队弓队抵达,程路看了几人一眼,“射杀。”
“是。”
代副镖犹豫了一下,便下令射杀,事情已经说了,他们行动很干脆。
这里煞气浓厚,尸体曝尸荒野,第二日绝对找不到,不是被狼吃干净了,而是他会追着你跑。
死后比生前更凶,这谁敢惹?
伤痛的奴仆,带也带不走。
与其让他们死在荒野,最后变成邪物一流为祸四方,不如直接一把火来的干脆。
至于救?
能救的,自然救走,救不了的,不如给他们痛快。
一番忙碌,扫干净尾巴,在大火蔓延到这边之前,蔡苟便带领镖队退到了空旷地带,风势正盛,催动火势。
一片密林燃烧而起,程路安排走镖人围绕着密林挖了一道沟壑出来,隔绝内外火源,天刚亮,便启程出发。
能做多少,也仅有这样了。
不可能把人力物力放在扑灭山火上,程路没什么不妥,蔡苟疑惑,“总镖,为何你总算抱着三国志?”
这个问题问得好。
因为追读么。
程路不可能把实话说出,笑着道:“看先人往事,多看看,总有好处。”
蔡苟若有所思,即使走镖途中,总镖也不忘读书。
他想起父亲说的话,穷文富武,虽是比喻,但读书,也是需要花费很多钱的。
买两本书看看?
读书的种子在蔡苟心中种下,决定回到回歌镇就去买。
蝎子尾十八弯。
弓队照例去高处警惕,这回就需要走镖人来帮忙了,光靠驽马,会累死,必须要有人推着镖物上去才行。
不光走镖人,幸存的三家武夫,奴仆,镖客,全被发动起来帮忙。
三家武夫神色呆滞,或许是还没缓过来,也或许是,此次损失太大,他们不知该怎么跟各家家主交代。
也或者是,梁叔牙死了,就得活着的人顶包。
程路看了眼日落的黄昏,拿着火把,沿途插在路旁,径直走到顶,瞳孔微缩,蝎子尾上,一麻衣老道士,独自坐在岩石上。
如果不是他周边呈扇形排列开的人,也不必程路如此惊讶。
是人是尸,一眼便知。
赶尸人。
程路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行业,毕竟过了蝎子尾再走个一天半左右,便是马掌柜的赶尸客栈。
在附近遇到赶尸人,合乎情理,但不符合程路的感官。
他上来之前,根本没察觉到上面有活人气息,要么,是这麻衣老道士内敛的功夫极好,第二种,他周遭的尸体尸气掩盖他的活人气息,至于第三种。
人死道消。
程路觉得,第三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小,本人更倾向于第二种或者的第一种。
不管是那一种,见到了,总该要寒暄一番,警惕上前,“道兄,镖队立马就上来,还请带你的客人,暂避一番。”
行尸避人,人多了,尸也要避。
何道长说过,昼伏夜出,不是赶尸人,不想白天赶路,而是白天撞人,会扰了客人胸中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