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家忙问道:“说话呀,信中说了什么?你快说话呀?”马管家不言语,只递了信笺过去。钱管家身材魁梧,比贾管家足高了一头,二人攀着合看,信不长,几眼也便看完了。
里头笔迹确实,朱漆护地牢靠,显是做不得假的。看了几行,三个人均是“原来如此”,可这原来如此之间,始终有一个明显的疑团,梗在三人心头。宫小姐,当真便是这杀人凶手吗?
徐大老爷的话是不能不信的,可宫小姐之可怜,这一路上他们也心知肚明。有人半夜三更多次造访那间屋子,三个人谁不知道,只是不能偷偷议论罢了。
马管家一双虎目挣红了。他不愿相信,心里愤愤然想着,人小姑娘还没死,就说这样的狠心的话,可杀……可是徐大爷的话,怎能不信?宫桥的确是杀妻之仇,这信合乎情理。越想越多,越不明白。
钱管家喃喃道:“原来……”只说了两字,也止住不说了,“可是老太太……老太太也是疼宫小姐的……怎么和咱们老太太交代呢?又怎么和刘老太太交代呢!”
三人无言。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疑问,而这疑团又不尽相同。夜风凄冷,咻咻地刮过船桅,打在三人脸上。
马总管踌躇半晌,再无他法,“嗐”了一声,夺过信来“我呈去给三爷看一下,若他也是这般想,然后,然后咱就依此信中所指定夺,可妥”
贾峰点点头。马总管匆忙拿着信去找了徐淐径。贾峰与钱管家呆呆伫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在愉悦的朗月,盛夏时节的姬应湖上,周身感到刺骨的寒。那封要紧的信,不是什么锦囊秘籍,直如一条夺命符般可怖。
过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宫桥被几名力壮的家丁搬出船舱,不由分说,直扔了下湖。
“你们干什么!”宫桥的大丫鬟栀子,疾步抢出来,紧跟慢跟,人小力微,却如何能够阻止?旁人也惊得呆了,宫小姐刚死过不足一个时辰。不扶灵回京,不送到伧秦入土为安、哀悼痛楚一番,就这么扔了下去?!
“李大夫说了,瞧着小姐病象不好,急病而去,恐怕是痨病一类,万一过了人,船上大家都有危险。随身衣物东西也拿出来烧掉。小心些,万不要让船烧了。”贾总管沉声吩咐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不忍和疑惑。
宫桥的贴身丫鬟栀子,比旁人更不同,再忍不住,扶着船舱嚎哭,大声嚷了出来:“小姐是给人害死的!给人活活害死了!你们却什么都不管,不查,不问!小姐是给人害死的!老天爷啊!”另几个小丫鬟也不忍,呜呜咽咽,却不敢大声哭叫,见栀子硬嚷出来,吓得慌忙一拥而上,强掩了栀子的嘴,拉了栀子离开。
“若有人搬嘴搬舌,可小心着,看还能不能在徐府待了!”贾总管面色冷然,凶横地发了一番话,又重重嘱咐了几句。算是结果了这篇,众人乱兜一圈,迷迷蒙蒙,一头雾水地又赶起了路,回了永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