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团血滴很快相融。
这种情形,四周之人,都看得非常清楚。
徐佑倧四周略望了一圈,看了众人反应,某些事被确信了。“鲜血互融吸收,则可证明为亲子关系。眼见为实,方才一幕,在场的都有个证见在。”
徐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眉头舒展了不少。徐天罡仍是一语不发,然而面色稍霁。两人心中都是两个字,“还好。”
老太君心中忖度,滴血认亲得了结果,福哥儿是徐家的子嗣,这一点不容怀疑。若还是有疑惑的人,再寻几条佐证,当年福哥儿的稳婆和乳母还在府里,找来细问问,一定是能得到定论的,堵了众人之口就可。从她老人家心底里,其实是相信福哥儿是徐天罡的亲生儿子的。二夫人并非如此胆大妄为、秽乱之人,若说孩子是别人的,她心底深处其实并不相信。
“这蔺管家不怀好意的样子,背后就需要好生琢磨了,不知究竟是何来意,背后是什么来头。先审一审。”徐老太君说道。
“那弟妹呢?”柳氏急切道。
老太太一摆手:
“既然福哥儿是老二亲生的,冤枉了老二媳妇了。此后若有人作不实之传,害徐家血脉,老太太我第一个不依。但是其余的,仍要追查到底。”
老太太眼光毒辣,前后细思过,此事内中乾坤,不能再查了。蔺力也不能送官,周氏更不能,必须行家法。蔺力的毒没害死谁,就没什么怪处,不必送官,尚有可行之处。
柳氏心灰了几分,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一句其余的,一句追查到底,净是虚的,却像是一锤定音的揭过了。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也是老太太的最终决裁了,是为了徐家的声名。旁人也会站在老太太一方,共同将其事大事化小。若是她强要坐实弟妹的私情罪证,独木难支,不得已只得结束。
柳氏心中不满,看来不能趁这一波将弟妹锤至底,独坐三房中独一个命妇的位置了。但也好,总归是削了二房大半气势。面上却淡淡的,只说道:“血已经验过了,这便做清楚了。还好如此,不曾冤枉了好人。如弟妹所言,只是旧相识,蔺管家一腔妄想,这话若果真呢,弟妹也倒可恕,只是私相授受的罪,那自然是撇不清了。画儿的事,也当作是意外吧。”
马管家不敢多说话,只得点头称是。余者都称是,“当作”是意外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胜似船过水无痕,谁也没敢听到。
徐佑倧看着这乱局甫定,柳氏的反应将此事混沌中又明晰了几分。她不像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刻意做了整个局,更像是落井下石而已。此事绝不简单,这么草草结了,祸端还在后头。一定与朝堂相连。
不是大哥,便是二哥。祖母打定了主意是真,可是徐佑倧在心中仍在左右互搏,应否将李司马托他之事和盘托出,蔺管家的罪名向下钻研去,投鼠忌器,会伤了哪一只玉瓶?大哥、二哥、还是大嫂?
再三想来,还是不能说的。再查一查清楚,想想是否再和祖母讲吧。
厅中鸦默雀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周氏抬起头,看着自己才五岁的孩子,又看了一脸无谓的夫君,神色非常的平静。她知道自己的判决已经下了。他的夫君,副都护,那么经天纬地的一个人,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一起有一个可爱活泼的孩子,如今竟没有丝毫信任与她、回护与她。家中的其他人,以前熟稔的、客气的,竟没有一个站在她一边的。
想不通的不必再想,即都想通了。周氏不待一众咄咄逼人的长辈、平辈的维护家族利益的正人下作判,心伤透了,更不期待谁人能为自己循这个私,终于说出了口:
“谢谢老太太。”
“我母族权势固然比不上你们家,却也是豪富,不是谁都能欺负的。这茬事儿,能查的清楚也罢,不能也罢,风声过了,我自然会离开。你们都不敢出口的,我来说。”
“我所求的,仅是一个和离。”
“我的罪并没有得到证实,做没做过,我心里一清二楚。这样的结果,大家彼此都好。可是结局一定不是你们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