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弦月西移,微风拂面,月老心不在焉的御风而行,一头撞到前面的“柱子”上,痛的叫出了声,捂着额头就要对“柱子”训话,抬头见一黑头黑面黑衣的人体“柱子”立在前面,一笑满口雪白的大牙闪闪发光,只听那人体“柱子”操着一口苍老且粗哑的声音道:“我说老伙计,您走路都不看方向的吗?幸亏你老兄撞的是我,若是撞到了山神,还不要了您这条老命?” 诶……呀,这位还是不要开口讲话的好,听这声音,吓神……月老浑身打了个哆嗦,打算绕道,被“柱子”斜刺里拦住,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老兄,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遇到什么事了,说来听听!”让我乐呵乐呵,神仙路长,好久没遇见趣事了。 月老浑身似电击,向后跳了一步,与“柱子”保持一臂距离,“柱子”见了乐呵道:“我说老兄,你怎么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我身上又没带温病。” “你比瘟神好不到哪去!”月老说着甩了下袖子,欲御风离开,“柱子”飘身到前面,再次将他拦住,甚是热情道:“老兄,老兄,你这怎么说走就走呢,咱老哥俩多年不见,总要叙叙旧吧。” “叙什么,没空!”月老手一摆,仍是要走,“柱子”拽住月老的衣袖,扯着他那苍老粗哑的嗓子“哭唱”道:“我滴老兄嘞,没想到你是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人呐,亏我这几百年一直惦记着你……”“柱子”的声音虽然苍老粗哑,但穿透力极强,在夜空中久久回荡,甚是刺耳。 月老扯过衣袖,羞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行,我好好说!”“柱子”立刻换上了笑脸,声音依旧粗哑,令听者如过电。 月老不耐烦的道:“你这嗓子就不能换回来,嫌我命长啊。” “这个是真没办法,当值期间怎敢偷懒?你老兄将就下,要求不要太高,与你叙旧已是渎职,可不敢再越矩了。”“柱子”一副为了你我已经很仗义了的样子。 “哼!”月老鼻孔发音,懒的理人。 成功将人留住,此时不八卦更待何时,“柱子”凑到月老跟前,笑呵呵的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讲来听听!” “哼!”月老依旧是气不顺。 “柱子”愈挫愈勇,坚持八卦,故作生气道:“月老,大家既是同僚,又是多年老友,在此偶遇,我热情相留,你却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什么意思?感情是我这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神,既然如此,好走,不送!”“柱子”甩袖转身,显得十分生气。月老见了长叹一声道:“小黑……”刚开口说两个字,只见“柱子”猛地转回身,怒目圆瞪,呲着牙要咬人,月老急忙解释:“息怒,息怒,口误,口误!” “柱子”依旧怒目瞪视。月老见了心道:“这家伙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想了想,面露笑容道:“夜游兄既然如此不待见,告辞了!”说着拉起架势要走,只听“柱子”粗哑着嗓子吼道:“卖红绳的,你若是敢就此离开,信不信老子跟你绝交!” 月老听后哈哈哈大笑,指着柱子好笑道:“你啊,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也就你不把我这红线看在眼里。” “谁说的,那边还有一个!”夜游神没好气的回道,向下界瞟了眼,咦,怎么多出来一个? “还有谁?”月老走近夜游神,跟着向下方看了眼,才知他们停留在一悬崖上方,下方悬崖上有两名女子,看似二十左右的年纪,一个长发披肩,幽坐悬崖边上,一个站在她身后,似乎想要把她拉回来,只是,月老右眼皮跳了下,这画面不对啊,这两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呢?月老还未及多想,被一旁的夜游神轻推了下,只听夜游神没好气的道:“你少管,遇到什么事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若不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 明明是你老兄爱打听事,说的跟个好人似的,月老轻叹一声:“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几百年不曾发生的事,竟是让我给遇上了,这几日正在愁这事情。” “什么事啊?瞧把你给愁的,不就是你手里的红绳卖与不卖的问题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月老晃了晃右手中的红绳:“若是一根红绳能解决,我也就不这么愁了。” 夜游神见月老一副愁眉苦脸又无奈的神情,多了几分认真问道:“真遇到事了?” “唉……有人走错了供房,拜错了神,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你受了?” “我若不受,现在犯得着发愁吗?” “知道拜错了你还受?”夜游神顿时了然,右手食指指着月老发出一字长音:“哦……” 月老伸手将夜游神的手拍开:“哦什么哦,神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你值班的时候就没跑过神?” “我还真……”夜游神神采奕奕,眼睛放光,刚要夸耀一番便打住了,不禁向下方看了眼,目光顿时黯然,若说这老兄面对的是“百年不遇”,那他碰到的就是“千年不遇”,他神位低,供房少,人间香火不盛,当值期间出去打打酱油是很常见的事,像进错庙拜错神这事……怎么说呢,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稀有不是没有,还偏偏让他遇到了。 月老察言观色,看出蹊跷,向夜游神凑了凑,望着下方悬崖上的人问道:“怎么了?下面是些什么人?” 夜游神伸手拍了拍月老的肩膀,长叹一声:“咱们啊,这次可真要成‘难兄难弟’了。” “你是说下面这俩娃娃也拜错了?” “还两个,一个就够我受的了,碰到这么个小迷糊蛋,这几年可是把我累苦了!”夜游神忍不住抱怨。 “可是……”这俩女娃显然不是一个时空的,应该不是拜错神那么简单吧,明显还带着时空错位,月老话还没说出,夜游神在他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老头身板一震,疼的呲牙,月老揉着肩膀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轻点!” 夜游神嘿嘿一笑:“多年没拍过东西了,力道没拿捏好!”其实是想把积压多年的闷气一下拍出去。 “哼!”谁信! “真不是故意的,我说你不会是一直不务正业的卖红绳,荒废修炼,这点力道都承受不了了?” “你少诬陷人!我拍你一掌试试?” “嘿嘿,这个就免了吧,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怎么解决这两个迷糊蛋的事,说说你那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有个女娃跪在香客中向我祈求,甚是虔诚,我感其心诚就受了,哪知道她最后求的是亲缘不是姻缘。”其实是他当时接的香客多了,有些疲累,打了会盹,醒来见一众香客都甚是诚恳,便一并受了,恰恰是那个最认真、最诚心,最后一个起身的求的不是姻缘,而是她心心向往的亲缘。 “什么样的亲缘?” “一双疼爱她的父母,一个温馨的小家,一家几口其乐融融。” “就这么简单,这娃娃不贪啊。” “简单,你能做到?” “这个……嘿嘿,不能,虽说只是动动笔的事情,却不是咱职所能及,司命府这一趟你是免不了了。” “跑一趟司命府就能解决,我用得着在这里愁吗?这娃子求的是下世的亲缘。” “你记录的是现世?” “恩,已经呈报了,昨天下的批文。” “啊……哈哈哈……”夜游神不厚道的朗声大笑,声音不再苍老粗哑,甚是清爽,然望到月老面上的得意之色,笑声戛然而止,一不注意用了原声,但看东方已是露白,索性现了真身,白发白须加白衣,仙风道骨,丰神俊朗,神采与月老不相上下。 “我这不算提前下课,昴日已经赶来了。” “偷懒耍巧!” “咱们彼此彼此,否则,你何以遇见这‘好事’!”夜游神话语中多有打趣。 月老不与他打口舌,向下瞄了眼问道:“你遇见的又是什么情况?” 夜游神玩笑的兴致顿时全无,苦着脸道:“我这个有点棘手,还没有上报,自己先养着。” “咱们这帮老友帮不上忙?” 夜游神无奈摇头,若是能找人帮忙早解决了,怎还会每晚为了还愿把自己累得半死。 “这也不是长法,等到十年一清的时候,这事想瞒也瞒不住了。” “唉……熬一时是一时吧,为这等小事去西界,实在是……”抹不开面。 “这丫头想拜西界哪位尊神?” “观世音菩萨!” “求什么?” “求子!” 求子的进了夜游神的供房,月老忍笑道:“这事菩萨应该会帮忙的。” “她……菩萨帮忙也应该在合理范围内,这丫头一不愿成家,二不愿要男人,就只想要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这……你让人家菩萨怎么帮忙?” 噗,月老终是笑出了声,这丫头哪是在求子,分明是在戏耍夜游神,而他偏偏就接了人家的愿,哈哈哈……与这老兄的比起来,他接的这个愿已经很好了,月老左手搭在夜游神的肩上哈哈哈大笑,夜游神没好气的把他的手臂拿开,月老被闪了一下,仍是笑个不停,弯着腰无意向下扫了眼,突然脸色大变,惊慌道:“不好,出事了!” 夜游神随后见到下面的一幕,脸色亦是大惊,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只听下方悬崖上一个声音道:“哈哈哈……两位道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月老和夜游神互视一眼,齐齐飞身到下方悬崖,夜游神走上前质问:“时空,你在做什么?” 时空笑语:“没做什么啊,偶到此处,听到两位道友谈话,不忍见两位愁眉之样,便有心帮忙。” “你会帮我们?我刚才看见那坐在崖边上的女子就觉着奇怪,原来是你在捣鬼,说,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月老根本就不信时空的说辞。 “这……子时就在此处了。”时空见躲不过,说了实话。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月老兄,怎么是我躲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们没看到我罢了。” 这个老不羞的,若不是他自己躲起来了,他们两双四只神眼会看不到他?月老沉着脸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实不相瞒,两位道友,小弟二十年前犯了一个小错,最近几天才发现,恰遇两位也碰到了难题,小弟急中生智,想出一举三得之法,便一并解决了。” 其实是想着责不罚众,人多了好分摊,现在流行死道友不死贫道。 “什么?你连我那个女娃也一并弄过去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你……”月老右手食指指着时空,气得浑身发抖,望向夜游神,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扁这家伙?” “扁!”夜游神回以肯定的眼神,两个老头同时抡起拳头砸向时空,时空抱着头边跑边求饶:“两位道友,息怒,息怒,听我解释……” 日出东方,红霞满天,卯日看见下方悬崖边三个老头互相拽着扭打,乐得开怀大笑,顿时霞光万里,美好的一天就此拉开序幕。 (本文首发晋江原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