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寒眉眼轻佻,不悦的转过脸。他一向不喜欢梁家的人,尤其是梁文萱,以前死皮赖脸的跟着他,打不走骂不走,又伶牙俐齿,满嘴歪道理。 “寒王,我姑妈是皇后,算你半个娘亲,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咯,以后我叫你寒哥哥,好不好呀?好不好嘛?” “寒哥哥,你吃了我做的冰镇葡萄,就是我的人了。” “我端来的也算是我做的。” …… 她扬起的笑脸浮现在他脑海。 自从她远嫁,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今日一见,又听她说话,昔日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心烦。 “一个是承认自己罪行的杀人犯,一个是嫌疑犯的自己人,他们的话也可信?寒王,还是说你故意相信呢?”梁文萱看着盛寒的眼睛,字字句句带刺儿,明显饱含着他们的私人恩怨。 “嫌疑犯的自己人?这哪有嫌疑犯?” “她!”梁文萱指着青霓,细声细语,淡定从容的说:“王员外和他们一家是自己人,我有理由怀疑他们合起伙来诬陷我的丈夫。” 青霓满脸疑惑,王员外矢口否认。 梁文萱不紧不慢的向众人解释王员外是王思轩的爹,而王思轩与青霓的妹妹慕伊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是自己人。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王思轩与慕伊身上,两人正并肩站着,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像对小情侣偷偷约会被众人逮个正着。 此时人群中冒出一个人来,还说了段小插曲,“对!他们肯定好着呢。” 原来,刚才众人在议论青霓与张员外的时候,慕伊听到一些恶心过分的话语忍不住冲着身边几个口里不干不净的人喊道:“说够了吗?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那种人就以为别人也那样。可耻!” “咦,你谁呀,干你什么事,一个大姑娘也来听‘风流案’!”一男子猥琐的看着慕伊,不停上下打量。 王思轩立即挡在慕伊面前,拉着慕伊的手腕,侧身护着她,瞪着猥琐男子,“嘴巴放干净一点!”王思轩的家仆立即将对慕伊出言不逊的男子带了出去,并狠狠教训了一番。 周围的人都看见了,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只是没想到这位是王员外的公子呀”、“哎,这家人,姐姐卷进风流案,妹妹自有风流事”、“难怪,这两姐妹如花似玉的”、“我认得了,这两姐妹都是明月楼的舞技,会勾引人的”…… 突然整场的焦点都在青霓和慕伊身上,大家对什么真相、案情都不感兴趣,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尤其是俊男靓女的风流韵事。 “够了!你们不要再恶意揣测姑娘家!我是在追求慕伊,但她并不知道也没有理我,所以要说‘勾引’也是我在‘勾引’她。我爹在堂前说的句句属实,我们都是坦荡荡的君子,做不出诬陷别人的事!” 王思轩突然站出来说了这番话,语气里含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饱含着力量,眼睛里的光亮晃了慕伊的心神,他的身体不太好,因情绪的波动,脸有些泛红。 慕伊怔怔的望着他,听到这意外的直接的表白,心里似绽放出一朵花来,灿烂绚丽,又像有无数的星星在眼前,一闪一闪,有种怦然心动的美感。 青霓上前几步,直视梁文萱,不卑不亢的说:“梁夫人,你是梁文菫的姐姐,我尊重你,但请你不要把我妹妹牵扯进来。王员外与赵大人无冤无仇没有理由诬陷赵大人,更不会为了自己儿子的一个朋友的姐姐去制造谎言。 说出这件事本就对他不利,他怎么会为了冤枉赵大人而把自己也拉下水呢?我的家人只是想还我一个清白,案情进展到现在牵扯出赵大人,只能说是真相在一点点展开。” 青霓一向少言寡语,平日里也是柔声软语,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严谨又带有反抗性的话语,令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张宸似重新认识她一般,眼底的深情多了些惊喜;盛寒波澜不惊的面孔亦有些惊喜之意,正面应对盛气凌人、胡搅蛮缠的梁文萱是需要勇气的。 成民欣慰的看了眼青霓,焦点终于重新回到案子上了。 梁文萱这才把目光放到青霓身上,凑近了些,认真仔细的端详,反问道:“我弟弟就是为了你大费周折,又离开的?” 她记得梁文菫要离开的时候,她挽留他多留几天陪陪她,而他对她却说:“事情都处理好了,留下来恐怕要面对我不愿见到的事。姐姐,如果姐夫出了什么事,你就回家吧。”联想到之前梁文菫的所作所为,以及青霓的话,她立即就明白个大概了。 青霓一听这话便不知如何答言了,想到梁文菫,心里始终有些惭愧,幸好他走了不用他面对这样的局面。 “王爷,请将与本案无关的人请出衙门!”张宸适时的提醒盛寒,不用与梁文萱周旋,她与案子无关。 盛寒向衙差示意,衙差也不敢动梁文萱,又僵持在那了。 盛寒垂下眼睑,负气的说:“本王宣判,赵先挑唆杀人罪成立,明日午时问斩!” 赵先惊慌的喊道:“夫人,救我,求求老丈人,他一定有办法救我!” 梁文萱出奇的冷静,只是看着门外。 盛寒听到赵先的话,忍不住引诱他多说点,“你就这么肯定你的老丈人会救你?” “我,我……”赵先欲言又止,望着几尺之外一脸平静的梁文萱,满腹心事的垂下头。 青霓注意到了,梁文萱从到堂上就从未看过赵先一眼,她的目光从未在赵先身上停留,她不像是为自己丈夫而来,倒像是为了他,盛寒。 “寒王!”此声寒王浑厚苍劲还透着些世故圆滑,人群中走来一位威仪不凡、气势如虹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身着华服,束冠官帽,面庞上挂着深深的笑容却给人一种冰冷入骨的感觉。“微臣向寒王请安!” 盛寒迎起他,“梁国舅,快请起!自家人不需多礼。”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小小原城竟有这些大人物出现,这到底是个什么案子。 “微臣是来看女儿的,不想小婿惹出祸来,微臣惭愧!”梁仕钊低头看了眼赵先,怒斥一声:“你到底犯什么罪了?” 赵先似在黑暗里看到曙光,卖力的喊冤枉,“是他们诬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梁仕钊叹口气,厉色说道:“究竟是何事?为何要冤枉你?” 赵先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直指王员外串通青霓一家诬陷他。王员外急的直冒冷汗,昨日王思轩告诉他王爷亲理此案,大可说出真相,现在却来个国舅替赵先撑腰,搞不好最后死的是他,恨恨的想:这些大人物的恩怨怎么把炮火引到我身上,引火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盛寒可以不顾梁文萱,但梁仕钊作为国舅,又是一品尚书,权倾朝野不能不顾及,况且有他在场,赵先更不会说那些他想知道的话了,沉思片刻,他决定先将赵先关进牢里,想好对策明日再审。 没想到这时,梁仕钊却说了句震惊所有人的话,“贞王也在这?” 贞王是当朝皇帝的亲哥哥,盛贞。二十年前,众所周知先帝钦定贞王为国主,结果在登基那日却失踪了,最后成为皇帝的却是他的弟弟,盛况。 贞王在民间的声誉极好,他不仅有治国之才,打击贪官污吏,整顿学风,礼贤下士,重用人才;还能征战沙场,为大盛打了无数胜战,换得大盛百姓安居乐业。他的帝位是众望所归,没想到无疾而终;有传言,兄弟夺位,贞王被况王杀了,从此再没有贞王的事迹。 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眸朝着梁仕钊的视线望过去。 成民云淡风轻的立在房梁柱右后侧,事不关己,好像什么都不曾听到。 梁仕钊又挪几步,走到成民跟前,右掌叠落在左拳上,揖了揖,“贞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呀。” 成民自梁仕钊突然出现立即“躲”在一边,一声不吭,没想到刚才赵先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食指将他们个个指了个遍,他还是暴露无遗,避无可避。他淡定的揖手说道:“梁尚书,可是认错人了?” 盛寒也看向成民,确实与自己的父皇有□□成相似。据说当年皇位本是皇伯父的,在登基那日突然失踪了,父皇为稳定局势才顶替皇位的,而皇伯父至今未归,都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