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宸的身体底子本就极好,又是练武之人,喝了药休息两天便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吃过早饭后,夏婉陪同成民一起去竹林编篮子,青霓便去挖野菜,张宸从房里出来,说要陪青霓一起去,青霓想让他休息,他却说适当运动恢复更快,还可以帮忙拎东西。 走在田野间,一眼望去没个人影,恍若与世隔绝,又像是天地间就他们二人。青霓也曾这般与男子单独相处过,不知为何现在有些忐忑,不知说什么做什么。 而张宸呢,自小便招女孩儿喜欢,自己反倒不知不觉,一心读书习武,男女之事虽说知道不少,也未曾动情,对青霓的感觉令他有些困惑。两人便默默无言的行走在这山间。 不知走了多久,两人走到一处小桃林,此时恰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朵朵,满树满地都是桃花。青霓看见这一片映入眼帘的桃色,瞬间开心起来,笑着说:“我竟还未发现这么一处好地方,可见陶潜笔下的桃花源是真的了。这儿不就是我的桃花源吗?” 青霓边说边转着圈进入这桃林。张宸也笑了,低声说念了句:人面桃花相映红了。青霓转过头看向他,眼睛水亮水亮的,“你说什么?” 张宸别过头,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点点慌张,道:“我不曾说什么呀。” 青霓没理会,独自往前走,边走边欣赏桃花,情不自禁的在这铺满桃花的地上跳起舞来。一转一摆,衣裙也舞动起来,桃花也随风乱舞,青霓的曼妙身姿似随风有节奏的优美的摇曳着。张宸看着就像是看到了从桃花中走出的仙子,不由得看呆了。 兴尽跳罢,她方觉有些失礼,不敢回头,低声说:“张公子,见笑了。” 张宸回过神来,见她刚才还尽情跳舞落落大方,现又矜持含羞女儿情态,甚觉可爱,“没想到你会跳舞,还跳的这么好!其实我舞剑也还不错,要是身上没伤,我就可以和你共舞了。” 青霓回过头看着他,只觉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眉宇间尽显英气。淡淡笑笑说:“但愿以后有机会见识吧。” 张宸暗自忖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穿过小桃林,沿着田埂又走了几里,便看到一小片肥沃之地,青霓熟练的蹲下用小锄挖出野菜放到篮子里。 见脚下四周采的差不多了,青霓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蹲下去,低头一看,一条四五寸的小蛇在草丛间蹿行,青霓大惊失色,尖叫一声转身扑到张宸怀里。 青霓生平最怕的就是它,怕到不敢说出它的名字,躲在张宸怀里,一只手狠狠的抓着他手臂的衣料,也不敢出声只是蹙着眉,用另一只手指着那个方向。 张宸见她瞳孔都放大了,身体也有些发凉,便知她吓得不轻,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就知道是何物吓得她如此了。 青霓平复了一下,忙站直身体,语气里含着明显感到惊慌后未及恢复的颤抖,“不好意思,我……实在不好意思。” 张宸笑了,心想怎么不在怀里多停留一会,嘴上却说:“没事,你刚被什么吓着了?” 青霓提起菜篮子,深呼吸了一下,瞬觉双腿有些无力,“我们回去吧。” 张宸跟在青霓后面走着,想到刚才的画面忍不住起了点“坏心思”,还是有些淘气。“小心!有蛇!” 果然如他所料,青霓立即大叫一声扑到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手臂。他忍住笑,懊恼的说:“别怕别怕,我看错了。” 青霓略微放松下来,又继续行走,暗暗叫苦,运气不好,见到一次后就像是处处都会见到,之前也没见过呀,以后还怎么出来呢。 眼睛一会看着地上一会凝视前方,怕它在脚下,也怕看到它…… “青霓,你很怕蛇?”张宸明知故问,但他也没想到她会怕到听到那个字都会心神不宁,头皮发麻。 “嗯!”听到那个字,青霓条件反射般闭眼摇了下头,驱散跳入脑海的画面。 “小心!” “啊!” 她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摔在小坡上滚了下去,张宸毫无犹豫的跳过去抱住她,一起滚到平地。 幸好张宸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她毫发无损,只是衣衫头发显的凌乱,而他因为幅度较大,伤口轻微裂开了。 “你没事吧?”张宸忍着痛,拉着青霓转了一下,“有没有哪里痛?” 青霓回说没事,却见他腰部的衣裳映着淡淡的红,急切说道:“你,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张宸笑着止住她慌乱的手,“回去弄吧,不严重。我是自作自受。” “什么自作自受?” “刚欺负了你,报应就来了。看来上天有旨意,不允许我骗你,开玩笑都不行。”张宸按着伤口,凝视着她。 瞬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裹青霓整颗心,她不知如何形容当下张宸的表情,似认真,似玩笑,似深情,似随意,但她清晰的感觉到阳光下他的剑眉星目,及眼底的光芒深深的留在她的脑海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张宸向他们辞行,“这几日打扰各位了,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明天一早就离开。救命之恩不敢忘,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到原城找我,凭着此物,定有人帮你们指路。”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夏婉。夏婉不肯接,“张公子太客气了。你还是多休养几日吧,也不急这一两天,你伤还未痊愈,在路上要遇到劫匪怎么办?等痊愈了再走也不迟啊。这玉佩我们是不会要的,别说什么救命之恩的话。” “伯母的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有官务在身,不能多耽搁了。这玉佩你拿着,以后去原城找我也好,当了急用也好,随你们处置,你们不收,我实难心安。” 夏婉还将玉佩退还给张宸,两人正是推推囔囔之际,成民却接过了玉佩,“我们拿着了,你也不必再提救命之恩,你在路上多加小心。既是做官的,记住多为民设想。” 张宸拱手一揖,严肃回道:“一定!” 青霓在一旁却未发一言,她不知是什么堵在胸口,有些闷闷不乐,张宸看见她不悦的样子也有些低落。一餐饭两人都只是干巴巴的咽了几口。 晚饭后青霓点了一盏灯坐在院里看星星,那星光令她想起张宸的眼睛,及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似有什么魔力,自己难以抗拒却又无法直视。想着想着,她笑了,她想起他夸她舞跳得好,想起危急时刻他拥着她一起滚下坡…… 转而,青霓又黯然神伤了。她虽经历了那么多次离别,可依然还会为离别感伤。他这一走,或许今生都难相见。 想到这,青霓不觉滴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他流泪还是为离别流泪。 张宸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她,从吃饭时自己的心情随着她的心情而变动,他便知道自己对她是动情了,至于何时动情的那就不知了。 他想了解她的心意,又不敢贸贸然说话怕她不高兴。看见她落泪,心也隐隐的疼了起来,想过去与她说两句,又想到自己还有婚约在身……犹豫片刻便转身回房了。 青霓知张宸一大早就走,便早早的起身,想再看他一眼。谁知刚出房门,就见一人站在前院,黑黑的头发高高束起一个发髻,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伟岸又清冷,原是张宸彻夜难眠便在院前站了一夜。 张宸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回头看,果然是自己等的人,随即脸色浮现一抹浅浅的笑意,他大步走过去,拉起青霓的手就走。 青霓虽有点懵,心下却很欢喜。 他们来到白天待过的桃林中,天色朦朦,青霓一度觉得身处幻境,听到这把温柔的声音,更觉仍在梦中。 “你不是说希望有机会见到我舞剑吗?我暂时没有剑,不过可以用桃枝代替。” 说完张宸一脚踢起地上的桃枝,拿在手中,挥舞着,一招一式刚健有力,挑起的桃花顺着桃枝飞舞,画面好看极了,一个阳刚英俊的男子舞剑足以媲美一个柔美灵动的女子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