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雨和徐枫也觉得诧异,纷纷睁开眼睛来。左良玉也正一脸狐疑地瞅着他们。
温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实不相瞒,我们杀李自成是为了报私仇。两年前他率二十万大军围困开封,没成想黄河决口,大水吞没了整座汴城。我全家老小俱丧生在滔滔洪水之下。”
她说到最后显然是动了真情,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左良玉又问:“汴城十有八九是李自成所淹,你既已杀了他报仇,又为何还说什么没找到真凶?”
左梦庚忙又说:“父帅!汴城被淹原是蹊跷。李闯淹城那是玉石俱焚,他断不会这么做。”
温雨点头说:“是啊。虽然我也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是朝官员所为。”
左良玉冷冷一笑,道:“你既无真凭实据,又为何咬定是朝官员所为?”
温雨扬起头来,说:“如若不然,还会有谁?李闯不会,守城的兵勇更不会。而黄河堤坝坚固非常,也绝不会自行垮塌。酿成这泼天大祸的总有一个罪魁祸首的吧?”
左良玉也一时语塞,竟然无从反驳。他沉吟了片刻,才又说道:“如此说来,你们去南京是为了调查水淹汴城的真凶?”
温雨和徐枫对视了一眼,都重重地点了点头。徐枫接口说道:“我们知道这件事殊为不易。所以我们想到了左帅,希望借用左帅的兵马送我们到南京去。”
左良玉呵呵一笑,说:“这件事于我又有何利?”
徐枫站起身来说:“刚刚在大帐,小人和大帅说过的。只要大帅送我们去南京,我们也可调查那坐在龙椅上的是不是冒牌天子。”
左良玉踌躇了。他原本是不相信徐枫的,南京对他们来说可谓是龙潭虎穴,危四伏。哪会有人甘愿冒这危险去调查皇帝的身份?更何况这人还来历不明。
可现在又不同了。徐枫去南京是为了调查开封被淹的事。虽然这事也是千难万难,但毕竟与徐枫和温雨有莫大的关系。他们走这一遭也是理所应当。而作为给自己的回报,调查皇帝似乎也合乎情理。
左梦庚见父亲犹豫,心一喜,忙又凑上来劝道:“父帅,不如就让他们去吧。事成则大家欢喜,倘若事败,也是他们被下狱处死,与咱们父子无涉。”
左良玉不无顾忌地说:“可这事与咱们并非毫无牵连。马阮二贼若是借发难,岂不落人以口实?”
左梦庚道:“不会的。马阮虽然掌控朝政,但军权还握在史可法的里。史可法一心只求复国,他巴结父帅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来向父帅发难呢?”
这番话算是彻底说服了左良玉。他点了点头,便又一摆,温雨和徐枫身后的刀斧拱了拱,退了下去。
仅在半个时辰之内,徐枫和温雨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心忐忑不安。温雨问道:“左帅,你不杀我们了?”
左良玉说:“念在你们一片赤诚之心,本帅姑且留你们一命。但你们要记着,他日到了南京之后若是与本帅虚与委蛇,那本帅纵然跃马扬鞭,踏破南京也要拿下你们的项上人头!”
“是!”徐枫冲他躬身一拜,说道:“左帅不杀之恩,小人不敢或忘。”
左良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望了左梦庚一眼,才问道:“你二人是何关系?”
“我们……”徐枫也望了望温雨,答道:“我们是兄妹。”
“那好极了。”左良玉说:“你们既是兄妹,谁去南京都一样。女子抛头露面多有不便,不如就将你妹妹留下,你一人去南京好了。”
“啊?”徐枫和温雨都吃了一惊。温雨忙起身道:“大帅,这万万不可!”
左良玉的脸随即沉了下来,说:“有何不可?”
温雨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和哥哥自幼相依为命,不忍分别。”
左良玉哈哈大笑,说:“你留下来,自有好事相随。本帅主意已定,你们不必啰嗦了。”
“可是……”温雨还想说话,只听“嘎巴”一声,左良玉猛然抽出佩刀狠狠斩下,案几一角给削了去。
“再要啰嗦,本帅就斩了你!”左良玉说完,起身一抖袍袖就扬长而去了。左梦庚有些为难,也只匆匆瞥了温雨一眼,跟着父亲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