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洪范更是吃惊,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二位既是大清的良臣顺民,如何能去南京呢?”
温雨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恼怒,但穆图就在眼前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将这怒火压下。
徐枫望了望面容通红的温雨,便又笑着说:“陈大人,正因为我们是大清的良臣顺民,所以才要去南京呀。”
穆图接口道:“不错。就许你们南朝派使者来北京,不许我们北京的使者去南朝吗?摄政王本是要派洪承畴先生走这一遭的,但洪先生政务繁忙,分身乏术,只好派这位徐相公去了。”
陈洪范的眼睛又向温雨一瞥,发现她正冲着自己怒目而视,不禁打了个寒颤,又问道:“那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
穆图将温雨一瞧,便哈哈笑了起来,说:“这还用问?这位自然是徐夫人了。”
温雨闻言又惊又怒,正要出言反驳。但徐枫急忙给她使眼色,她才紧咬银牙,重重地呼出了几口气,显得愤怒异常。
众人一天一夜,第二日晚间,他们已赶到了河间府。其时,剃发令已在满清占据的广大区域间推广开来。他们所见的男丁无不都是剃了头的。只是诺大的河间府却百业凋敝,破窗碎瓦随处可见,一派萧条的景象。不问便也可知,满清朝廷为了推行剃发令,应是杀了许多人,极大地破坏了当地的经济。
他们刚进城的时候,便有一个妇人带着一大帮衣衫褴褛地小孩围拢过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帮难民跪伏在地,哭道:“官老爷行行好,这些孩子已经天没东西吃了,请官老爷发发慈悲,救救孩子们吧!”
这副凄惨景象任谁瞧见了都会动几分恻隐。果然,陈洪范一边抹眼泪,一边伸探怀,摸出了一包碎银子,道:“我这一路有劳穆图将军护送,这点子钱用不上了。”
他说完便将银子一抛,小孩们就像疯了似的去抢夺,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周围更多的难民见这位官老爷出如此豪阔,便也纷纷涌了过来。难民们越聚越多,渐渐地就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陈洪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徐枫。徐枫心里也十分难过,伸一摸,摸出了几张银票,随丢给了难民们。他也望向了温雨,问道:“你有钱吗?”
温雨皱着愁眉,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本已泪水盈眶,脑袋只这轻轻一晃,眼泪便夺眶而出了。
徐枫一下子起了怜香之意,正想好好安慰她一番,却听穆图厉声呼喝道:“刁民让开!否则杀无赦!”
“官老爷发发慈悲吧,我们的田地被官府圈了去,无路可走了呀!”难民们哭作一团,像是海潮似的纷纷跪着向他们磕头。
“大家先让开,我们进了城再想办法给大家觅得一点吃食来。”温雨带着哽咽的腔调说着,但声音太弱太细,别说是难民们,就是稍远点的陈洪范都听不大清。
穆图起了怒意,重重地一甩马鞭道:“岂有此理,来人!给我杀!”骑兵得令,立即向抽刀在,“唰唰唰”便砍杀了几人。
接着,骑兵向两面散开,刀刃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哭嚎声、惨叫声彼此交织,更是凄惨无比。
徐枫大惊失色,忙叫道:“住!”
穆图却是得意地哈哈大笑,说:“徐相公不必惊慌,这些刁民绝伤不了你。”
徐枫怒目圆睁,喝道:“我让你住!”
穆图一呆,将脸拉得老长,说“徐相公,我不是你的下属,可没必要听你的吩咐。”
“真是混账!”温雨几乎就要抽出短刀来向穆图砍去。徐枫疾眼快,急忙将她的按住,低声道:“不要鲁莽。”
陈洪范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能抱着坐骑的脖颈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一下。
“救命啊!杀人啦!”难民们死伤了一地,更多的人没命地四散窜逃。但穆图率领的正白旗骑兵转瞬即到,起刀落,又有不知正在逃跑的人成了刀下冤魂。
徐枫质问道:“穆图!他们已经跑了,你为什么还不收兵?”
穆图冷冷一笑,说:“不过是些汉人,猪狗一样的东西,多杀几个又有何妨。”
“岂有此理!”温雨再也压不住怒火,纵马上前道:“难道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不错!”穆图侧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温雨,说:“你们汉人不过是我们满洲人脚下的泥土,不多踩几脚就不会老实。”
温雨的一整张脸都被气得涨红了。她的紧紧握着怀短刀,几乎就要抽了出来,将眼前这可恶的穆图斩落马下。但她没有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徐枫过来拉住了自己的腕,更多的是她自己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穆图得意的大声笑着,下的八旗兵丁犹如是做游戏一般,将刀在盔甲上抹了抹,笑嘻嘻的重新围拢而来。而难民们已是四散逃走,尽管还能远远望见,但鞭长莫及,想要砍杀已经不能了。
“哼!看谁敢挡道!”穆图傲慢地说了一句,然后催马而走,温雨愤怒的目光也被他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