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汐心下有数,站定之后,微微低头,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钟越皱眉:“你哭什么,本府只是传你来问话,又不曾为难你。”
封元汐连忙抹了两把眼泪,抬头,红着眼圈连连摆手,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啊,不,是民女……民女是想到知府大人之前问的问题。所以……所以忍不住哭。”
封元汐抽噎了两下,结结巴巴地说:“知府大人之前唤民女是封家三小姐。这……这也是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了。民女的父亲虽然是封家大老爷的儿子,可是、可是确是妾室所出,在封家并不受重视。所以……从分了家之后,虽然名义上民女还是封家小姐,可是却和普通小门小户的人家无异……”
钟越不耐的表情更重了:“本府问你为什么出关,你东拉西扯家中之事做什么?”
听到钟越开口,封元汐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的道:“是、是,民女就要说到了。民女出关去,是想……帮母亲分担一些家中生意。民女家中经营着家母陪嫁的书坊,还有家父留下的一间杂货铺子。家父两年多前去关外经商,遇到山匪洗劫,重伤而亡。如今民女和母亲、哥哥都指望这两间铺子过活。可是、可是……”
封元汐说着,咬了咬嘴唇,止住了话头。
钟越听着,见她不说了,抬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可是什么,继续说下去。”
“这……这实在……”封元汐绞着手指,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在本府面前,你还敢隐瞒什么吗?”钟越见状,斥道。
封元汐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一个头磕下去:“知府大人恕罪,民女出关只是为了家中生计。个中缘由,实在不应该与外人说。民女从小被教育,在外妄议长辈是非,是大不孝。这等罪名,民女、民女实在担不起啊。”
低着头,封元汐已经从钟越的座椅下面看到了。在他的背后,在座屏的背后,地上还有一道阴影。
有人,正在后面偷听。
钟越听了封元汐的话,却是冷笑了一声:“如何你才肯说。”
封元汐微微抬头,看了看身后把门的两个差役,又看了看钟越身边服侍的小厮。钟越会意,抬手让这些人退到屋外去。
封元汐见人出去,又关上了门,才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如果是帮知府大人查案,元汐自然可以说。只是……毕竟……传出去对封家名声不好,如果是与案子无关的事情,还请知府大人听过就且当不知。千万不要传到外面去。”
钟越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自然不会再有外人知道。”
封元汐眨了眨眼,心下暗想:到底也是个官场老狐狸。看来这房间里剩下的那位,定然是封家人了,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外人”知道。
封元汐又状似感激的磕了个头,在起身时,声泪俱下的把自己兄妹平日里如何受族中子弟欺负,自己年节期间如何被堂妹推进冰水,三叔如何三番两次想要来收了自己一家赖以为生的铺面,凡此种种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所以,民女也是不得已。听说关外生意好做,碰巧又有谢家小少爷牵线搭桥,就搭着裕通少东家这顺风,走了一趟。想着有机会,好歹给家中攒些家底,就算……就算哪天爹爹身后留给我们孤儿寡母过活的铺子被收了,也有本钱另谋其他生路。”
封元汐说着又一个头磕下去:“这就是民女出关走商的理由了,请知府老爷记得答应民女的话,这事情传出去,封家脸上不好看,民女一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还请千万保密。”
听过封元汐的一席话,钟越放在桌上的手已经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