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琅琊微微笑着水中的少年,如果说没有想念他,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没有想念,这是她的弟弟啊,她没有父母亲人,唯一的记挂就是这个残疾的少年,他懵懂却偏执,温暖而骄傲,但是这样的弟弟却是她真正的造物主,王琅琊将脸埋在手掌里,默默啜泣,她不发一言。 和光有些不知所措,他迅速抬起上身,黑色的短发湿漉漉的贴着他的脖子,晶莹的水珠从他白皙的肩头滚落,在湖中打出一道道涟漪,扩散开去,再折射出夕阳的昏黄,美得不可思议。 和光伸出手握住王琅琊的手臂,定定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满满是疑惑。 “姐,怎么了?” 王琅琊放下掩住脸的双手,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垂眸看着少年天使般的脸庞,略带讽刺,她勾起嘴角: “何等荣幸,您还愿意喊我一声姐姐,我亲爱的希尔顿少爷。” 和光愣在原地,表情开始扭曲,他的眉宇之间满是阴郁,天气开始变换,偌大的湖中倒映出天空中的风云莫测,远处的层层崇山此刻都变得诡异矍铄起来,天空中原本泛着微微粉色的云彩都消失殆尽,山雨欲来,风满楼。 “谁告诉你的?”和光的眼眸里出现杀机,“我说过不要信任何人。” 王琅琊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腕,俯视着水中的他,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渣,“好,我不相信别人,你来告诉我,你不是希尔顿?你不是第一指挥官的弟弟?” 和光恍若雷击,他仰头看着一身雪白衣裙的王琅琊,焦急地伸出手,“姐,我……”他的手落下来了,和光垂下头盯着水面的涟漪,他开口了。 “我是。” “呵。”王琅琊冷笑一声。 “可是,我是希尔顿又怎么样呢,我怎么可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呢?我没有任何坏心思的。”他猛地抬起头,视线却停在一半,只盯着面前人一双晶莹剔透的脚。 王琅琊慢慢蹲下身来,她抱臂蹲在他面前,好整以暇,伸出一只手轻轻勾住他的下巴,“那么,你为什么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和光颤抖着,抬起头,对上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我……” 王琅琊轻轻伸手将他的下颚抬起,将他额前细碎的发拨弄,慢条斯理地遮盖住他的眼睛,越发靠近他的脸颊。 “明明无所不能的你,为什么要装作虚弱无比,没有我就不能活下来一样呢?欺骗我的感情就真的那么好玩吗?”王琅琊抿了抿嘴。 “给你个忠告,赶紧逃吧,毕竟我欠你一条命。” 和光甩甩头,将眼睛前的头发甩开,他睁大一双眸子正要解释,入目是王琅琊厌恶的表情,“姐……” “嘘。”她松开他的下巴,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的嘴前,她再一次伸手轻轻为他遮住双眼。 “别让我看见你这双眼睛,这张天真而伪善的脸庞呵……” 天空中的鳞片云泛着金色,一片一片,偌大的湖面上,倒映出天空的阴郁,风呼啸而过,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响。 王琅琊仿若未觉,她弯着腰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轻轻抚摸着希尔顿的脸颊。 “真是奇怪,以前总觉得无比好看的一张脸,现在看来,真是无端让人恶心啊……” 希尔顿愣在原地,只看见自己的姐姐走出去。 走出这片森林。 走出他的生命里。 风萧萧,水寒凉,水波里已然看不见落日的余晖。 希尔顿抬起头,呢喃着:“天上刮着西北风,我才会发疯。” 天上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希尔顿一头乌黑的短发被吹得凌乱。 “可是,风从南方吹来的时候,我不会把一只鹰当作了一只鹭鸶。”希尔顿抬起手,盯着王琅琊离开的方向,“姐姐,相信我真的很难吗?” 是夜,王琅琊从自己的屋子搬了出来,第一次入住核心城的指挥官府邸,她抱着自己的家什,跟着伊森走进这座府邸,四周是偌大的附属地,中心是高耸入云的天空塔。 王琅琊面前高大的男人伸出手,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是巨大而皎洁的月亮,此刻月光晕染了他的轮廓,黑色的短发让她想起了那个总是撒娇耍赖的弟弟,他也是这样精致的五官,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她伸出手与他的握在一起。 “我见了他,和光。”王琅琊顿了顿,改口道:“希尔顿。” 阿奇博尔德好整以暇,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我知道。” “他是我的弟弟。”王琅琊盯着窗外的那轮月,转移视线到面前一身军装的指挥官身上,“我有自己的私心,我愿意接受惩罚。” 阿奇博尔德笑了,他的声音是低沉的,仿佛是低音炮在耳边炸裂,“他,也是我的弟弟。不过,只此一次。” 王琅琊点点头,“只此一次。” 阿奇博尔德松开她的手,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不如我带你先参观下寝室吧。” 与此同时,雷电交加的肯迪尼亚森林里,孤狼在嚎叫,一轮月勾在天空上,无数的渡鸦扑棱着翅膀,纷纷在远离这一片黑暗的土地。 偌大的湖水中,少年背对着岸边,他仰着头望着一轮皎洁的月亮,他纤细的背影倒映在水里,侧着头,沉思着什么。 “姐姐在哪里呢,也在和我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狼群从山坡上冲下来,冲乱了牛群的队形,双方在厮杀,一只黑色的小狼崽在黑夜中跌落在泥潭里,被父母遗弃了。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那里。”希尔顿抬起头,盯着月亮,“正所谓伺机而动……这么久蛰伏应该很累吧。” “轰轰轰”传来隐形昆氏战斗机的声音,一艘巨大如航母般的战斗机慢慢出现在希尔顿眼前,它的外形是银色的流线型,撤去了电磁隐形的屏障,这庞然大物遮天蔽日。 希尔顿抬起头,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肆意,希尔顿的眼睛里仿佛有血光,他冷笑了一声,朝着昆式战斗机走去,水面被战斗机迫近,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旋涡,但是希尔顿毫无畏惧。 伊森出现在战斗机下方,他高声喊道:“束手就擒吧!希尔顿!” “当年,是你放了我一条生路,现在你要把它取走吗?”希尔顿侧着头,眼睛里黑色的瞳孔越来越大,一片漆黑。 “你不能活着!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毁灭!”伊森的声音就像是划破长空的闪电,打击在希尔顿的心头,“投降吧,不要让我们动手!” 从天而降头戴黑色头盔的士兵,手里是散发出银色光的超音速粒子,构成一道天罗地网将希尔顿困在中间。 希尔顿被一道光速击中,他猛地被击倒在水面上,胸口是灼烧的血痕甚至有微微烧焦的边缘,他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自己的胸膛,抬起头看着数百名人工智能士兵,中间是黑色头盔的三十几人精英队伍,希尔顿动动手指,他努力地爬起来,却又一次摔倒了。 “你就没有怀疑过……如果我像你们说的那样无所不能……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对我为所欲为吗?”希尔顿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右手臂被镭射光扫射出一个洞。 他的脸颊上甚至被划过的粒子光束武器划开,此刻带着鲜血的美少年抬起头,月光下一切都触目惊心。 “伊森,你有没有想过……我,没有那样的能力……这一切都是谎言!” 伊森冷笑一声,手里的光束枪对准了他的左手,猛地又开了一枪,“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还手,因为是你的苦肉计啊,这些人来到这里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动手吧,希尔顿,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如何!” 希尔顿苦笑一声,他的左手手掌被瞬间击穿,他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掌,鲜血伴着雨水流落到湖水中,疼痛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大声喊道:“我不想伤害你们,你们为何要苦苦逼我!” “我也不曾说谎,我老老实实过我的普通人日子,为什么你们要苦苦相逼,夺走我的姐姐,夺走我的安静,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希尔顿低下头,仿佛能透过水面,看到水中随波逐流的水草。 那绿油油的水草不知怎的断了根,在水波中,飘摇着,晃荡着,暴风骤雨中孤独且孤苦。 希尔顿喃喃自语:“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哥哥是那个人吧……” 希尔顿猛地一扎,深入到水中,瞬间水面上没有了他的踪迹,平静无波的水面彰显着一无所知。 “Fuck!”伊森握紧手里的枪,骂了一句,带领众人追了上去,但是水面居然远远比他们预想的要深。 “这湖特么的到底有多深?”小队里黑皮肤的突击队员汤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迅速浮出水面,他满眼都是惊慌失措,“显示仪上……这下面居然有三百米深,这不可能!这个湖怎么……” “而且……队长!”汤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伊森,神色古怪道:“队长,信息里是不是说这个希尔顿……是个残疾,他的双腿都枯萎了根本不能动弹,平时都是坐轮椅的?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从这下面逃离?!” 伊森的眉头紧紧皱着,他举起右手握拳,“肃静!” “因为他是……希尔顿,只要他想,移山填海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