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陆夫人　　　　沈缃这时候才觉得事情比她想象得要棘手。　　　　纯灵体得天独厚，无论拥有哪种灵根都能进境神速，凌家师祖凌清镜就是金灵根的纯灵体，被凌家发现之后花了大力气培养，所有资源任她取用。凌清镜能在短短千年内渡劫飞升绝对有凌家的一份功劳。　　　　但是，没有灵根的纯灵体却只对别的修士有用——纯灵体是世间最好的炉鼎。　　　　在此之前，她觉得捡了个大便宜，现在看来却是跳进了个大火坑。　　　　“陆未晞没有灵根你还挑她？”　　　　【我当时只看出她是纯灵体，灵根那么容易被看出来还要测灵石干什么？】寒彦幸灾乐祸地回道，自从发现陆未晞没有灵根之后他就觉得心理平衡多了。不过总算还记得离开沧宁洲得靠沈缃，【天无绝人之路，陆家人应该不知道陆未晞的体质，你先把陆夫人搞定了再说别的。】　　　　马车一路不停从偏门进了陆家一处院子，沈缃被暂时安置在一间屋子里，王茹和王婆婆则不见踪影，似乎是去陆夫人处回话了。隔了半日才过来告诉她，“夫人要见你，随我来吧。”　　　　沈缃跟在王茹身后，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院子并不算大，灵气却比柳叶村浓郁得多，应该是布置了小型的聚灵阵。王茹在松风堂前停下，得了准许之后带着沈缃入内。　　　　这间堂屋十分轩敞，桌椅摆件颇有品味透着股华贵，上首坐着个华服的妇人，眼角眉梢有着轻微的岁月纹路。看到沈缃走进来，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的意味。　　　　“陆夫人。”沈缃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不卑不亢。她占了陆未晞的身体，姿态不能太高，她是来寻找合作的，姿态也不能太低。王茹和王婆婆应该已经把经过告诉陆夫人，那些表面的母慈子孝就不必伪装了。　　　　陆夫人却不说话，一双凤眼犀利地盯着沈缃，似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沈缃眸光清澈毫不躲避地迎上陆夫人。　　　　厅堂里静得针落可闻，气氛渐渐紧绷起来。　　　　“未晞是没有灵根的纯灵体，对世间修士来说是最好的炉鼎，她一出生我便将她的灵体封印，陆家测出她没有灵根便不将她放在心上，为保万全，我命王婆婆将她带回乡下隐居。”陆夫人开口打破寂静。　　　　“你为什么突然要杀她？是陆家发现了？”沈缃疑惑，不着痕迹地抹去掌心的冷汗。　　　　陆夫人摇头，脸上多了悲哀和愤恨，“陆家要用她来换取机会。”　　　　见沈缃还是不明白，王茹上前细说起来。　　　　沧宁洲与清源大陆分离之后灵气衰弱，修士越来越少，普通凡人便建立起一个国家名为沧国。　　　　在这里，修士势力和世俗势力不再泾渭分明，互相之间牵扯甚深。早前的修真门派为了争夺资源渐渐世俗化，演变成一个个世家大族，而修炼资源就被这些世家大族掌握在手中。　　　　“修真者会服从凡人帝王？”　　　　“他们当然不肯服从，”陆夫人说道，“但是皇族掌握了回到清源大陆的方法。沧宁洲灵气稀薄，修士修炼极其艰难，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灵气不足而无法突破。他们想要回到清源大陆，就必须通过皇族。皇族为了不被世家大族掣肘，每年都会放出为数不多的名额来拉拢世家之下的小家族。这次来到白水城的使者色名远扬，陆家想要一个名额。”说到最后，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愤恨和鄙夷。　　　　“你担心陆未晞身上的封印被人看穿，所以就杀了她。”沈缃心底微微发冷。　　　　陆夫人无声地默认，她设下的封印瞒过陆家人已经勉强。若是被修为更高的人看穿，陆未晞此生都将活在屈辱和痛苦中，直到灵体被采摘殆尽枯竭而死。她宁愿亲手杀死她，也不愿将来看着女儿活活受罪。　　　　沈缃心中百味杂陈，陆夫人一片慈母之心，但是对陆未晞来说未免太残忍。只是她身为外人没资格说什么，而且，现在这份危机落在了她身上。　　　　“你也想离开这去清源大陆，对不对？”陆夫人笃定地问道。　　　　沈缃已经领教过王婆婆的观察入微，不意外陆夫人能猜出她的目的，“实不相瞒，我本就来自清源大陆，机缘巧合流落到这里，我希望夫人助我离开。夫人若有所需，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陆夫人浅淡地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确实无能为力，在陆家我身份低微说不上话。还有，你不是未晞，我不会想办法护着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缓缓起身向外走去，经过沈缃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她目视前方，声音冰冷，“若你无法脱身，我只希望你自我了断。若你下不了手，我不介意给你个痛快！”　　　　离开厅堂之后，王茹回头看到沈缃仍旧站在那儿，忍不住问道：“夫人，就这么算了？”　　　　陆夫人脚步微顿，摇头叹了口气，“我的狠心只有一次，未晞已死，难道要我杀她第二次吗？”　　　　“夫人节哀，小姐泉下有知必定能体谅您的苦衷。”　　　　陆夫人却摇头语含悲凉，“焉知她不会怪我？这些年我从没有亲自照顾过她，她大概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夫人是为了小姐好，您千万要保重身体，眼下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您的笑话呢。”王茹劝解，陆夫人不闻不问，陆家才会彻底忘了陆未晞。这次若不是有心人而已提起，这桩祸事也不会落到陆未晞身上。　　　　“那些算计未晞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陆夫人恨声说道。　　　　*　　　　沈缃望着陆夫人离去的背影，眉心皱成一团。　　　　虽然早就预料到有可能失败，但是陆夫人拒绝得这么彻底还是让她颇为挫败。　　　　回到房中，花公鸡从琼楼玉宇里出来对着她就是一顿嘲笑，【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要是换了老子……】　　　　“换你你会怎么样？”　　　　【这么跟你说吧，跟老子作对的女人最后都变成了老子的后宫，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一觉解决不了就睡两觉！】　　　　沈缃：……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相信这只花公鸡会有靠谱的建议！　　　　“你还是闭嘴吧！”　　　　【我认真的，这位陆夫人称得上天姿国色，你看那胸那腰，曲线玲珑，不盈一握，虽然年纪大了点，胜在风韵别致……卧槽，你干嘛？】　　　　“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喝鸡汤？”沈缃一把掐住鸡脖子提溜起来，动了真怒。　　　　她生平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修士，以前只觉得关于四象老祖的那些风流艳史言过其实，现在才知道事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寒彦被揍了一顿消停下来，捂着鸡脑袋愤愤，【你也就只能拿鸡汤威胁我了。】见沈缃又有动手的趋势，连忙转移话题，【你半点修为没有，陆夫人会相信你才怪！合作合作，首先要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其次要有相称的底牌，你哪个都没有，会信你的不是傻子就是蠢蛋。】　　　　沈缃仔细想想不免泄气，她占了陆未晞的身体，陆夫人不动手杀她已经仁至义尽，指望她能帮忙确实异想天开了。但是眼下她进退维谷，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的仙识能不能覆盖整个陆府？我想知道陆夫人在陆家到底是什么情形。”听陆夫人之意，陆家在白水城也算大族，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把亲生女献出去博取利益。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如果弄清楚其中的关窍，说不定能够说服陆夫人。就算说服不了陆夫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