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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翠婶嫁人之前不叫翠婶,庄上人都叫她翠儿。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在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刘翠儿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蓝小袄和黑布裤,坐在条凳上津津有味地听着戏台上的《花木兰》。    每年初六到初九,附近的几个庄子合个意后就会凑钱请戏班子来唱三天大戏,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盛大的活动了。刘翠儿爱看戏,早早就催着母亲出了门,因此占据了前排看戏的有力地形。唱的戏中她最爱《花木兰》这一出,因此她听的如痴如醉的。这出戏唱完,人物下了场,刘翠儿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下一出唱的是《秦香莲》,刘翠儿不太喜欢。因此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一边看着四周的热闹。这一看让刘翠儿看出不对劲了,她怎么觉得隔两条凳坐着的那个男人总看她呢。刘翠儿观察了一下,确实是在看她。刘翠儿就扭头瞪了那个登徒子一眼,谁知道那个人看着她却笑了。刘翠儿被那笑一下子晃了眼,火就发不出来了。    回去的路上,刘翠儿她娘笑着问她“你觉得那男娃咋样呢?”刘翠儿装不懂“谁咋样,哪个人啊。”她娘就说“有人给你俩说媒呢,今个他是专门过来瞧你呢。”刘翠儿脸就一下子红了,头也低了下去,她娘就知道这喜事要成了。    翠婶翻了个身,看见睡在自己身边的付顺顺。    她嫁进这家后,日子过的很舒心。付顺顺的奶早就走了,她上头没婆婆,只有个公公,男人又待她很好。怀了个孩子后,男人更恨不得把她放在手心里。第一胎是个女儿,她生的很顺利,一点都没受罪。男人特别喜欢这个女儿,给女儿起名叫顺顺,说是要叫女儿一辈子都平平顺顺。隔年,她又生了双胞胎儿子,这日子真的是不能过的再更好了。那时候,她望着男人,望着可爱的一双儿女做了多少个美梦啊。    翠婶又翻了个身,眼泪顺着脸流进了头发里。    四二年,先是涝,再是旱,地里士晒的一块一块的。好容易下了场雨,地里抽出了点绿芽,可漫天遍野的蝗虫飞来了。蝗虫走后,地里便再没有一点绿的了。    挖草根,吃树皮,可人还是活不下去了。公公先走了,然后男人也要饿死了。她把草根,糠煮了一碗让男人吃,男人不吃,因为找一天也只能找这么一碗。男人让她吃,让娃子吃。自己背着她去吃观音土,说自己不饿。然后男人就饿死了。    她带着三个孩子逃荒了,一路上能吃什么吃什么,直到年景好点了才回来。这些年,她没有再嫁,无论多苦多累都守着这三个孩子。    翠婶用手把眼泪擦掉,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这样了。她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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