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诚恳地叫了林大一声爸。可惜林大是个聋哑人,听不到,也不能作答。
他告诉自己岳父。
爸,我要和遑遑结婚了。你放心将您女儿交给我吧。我照顾你们到老,陪她到死。
林大突然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应答。
他已经跟林遑遑交往八年了。这些年来,他像林大的亲儿子一样跑前跑后,忙里忙外。林大一定是认可他的,不然不会允许林遑遑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和林遑遑早就是夫妻了,只差一纸证明。
明明是一桩喜事,可身为女方父亲的林大此时开心不起来。
林大告诉他。
我谢谢你这些年对我们父女的照顾。但我不想让遑遑嫁给你。你家里太有钱了,我怕你欺负她。可是我这个当爹的,没能耐让女儿过上一天好日子。我帮不上她,她指望不了我。我过不好自己的一生,没能力指挥她的人生。这种大事,她做决定。你是她选的夫婿,我不好说什么。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平安安。我请你好好对她。万一哪天你不要她了,好好和她讲,给她体面,让她回来,我们不纠缠你。”
“不会有那一天。”他发誓。
他告诉林大。
不会有那一天。我把大半身家都给她,您相信我,我和她相伴一生绝不是一句口空白话。我也相信她。
林大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白纸黑字,写的全是对这对新人祝福。
祝你们幸福。这是这位聋哑的父亲在纸上写的最后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他死死握着手中丝绒盒,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粉红色的方钻。
他坐得过于板正,肢体开始有些酸胀。他整个人都在用力,按耐着激动得发颤的心口。
他拨打她的电话。
几秒钟不到,林遑遑接通了电话,抢先说道,“哥哥,你快看外面,天好红。我正想和你说,你就打过来了。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他看向窗外,惊叹道,“哇。”
“漂亮吧?”她说,“我在你公司的天台上,快来找我。”
“你想不想和我结婚。”他问。
他知道林遑遑一定会同意,所以事先没有通知她,想给她个巨大的惊喜。
“想啊,但这个想法不现实。”她说,“你不忙的话,过来接我。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你等我。”他说。
他兴奋不已地向着林遑遑的位置靠近,直到他们不偏不倚地重合到一起。
“嘭。”一声巨响,重物砸弯了车顶,气囊都被震了出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从他眼前闪过。
“啊啊啊!”司机吓得惊恐地大叫,“不是我,我没撞到人!老板你也看到了,这个人是天上掉下来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为我作证啊!”
他没理会他,暴力拉开车门,踉跄着飞奔向尸体。
一定是他看错了,千万不要是她。他乞求着。
当他凑近看清楚后,瞬间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周遭的事物变得迷糊不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遑遑,遑遑!”他绝望地哭嚎,“为什么是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不是其他人!遑遑,遑遑睁眼!快叫救护车!快,快救人啊!”
吓傻了的司机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的空档,还不忘一遍遍向他说明这事与他无关。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轻轻的,一点点,小心地将林遑遑抱入怀中。“遑遑,遑遑,你很痛,很痛吧。为什么是你啊,快来人,来个人替你承受!遑遑,我的心好痛,好痛。遑遑,你一定要活着,你会很快好起来,你要当新娘子,做顾太太。我错了遑遑,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早一点向你求婚就好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待在一起,你在家,在我身边,在画画。遑遑!吸气,吸气啊,你吐一口气。我求你了,求求你和我回家吧。”
“啊!”
顾楷吓醒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林遑遑。
“不要不开心。”
“抱抱我。”
“我最大的愿望是当顾太太。”
“你来接我吧。”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她每个表情和动作,每一个音调,他都记得明明白白。
顾楷崩溃大哭了起来。
那个叫白雅的贱女人杀了他的林遑遑。
他此生最爱的女人死了。他这辈子取得再大的成绩,也没人替他高兴了。
他最后孤独终老。
好在,他回来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林遑遑也回来了。
只是这次她不愿接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