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必良对为首的锦衣卫百户亮出令牌,道:“此案牵涉六扇门通缉的第一要犯,所以我们奉命前来查勘。” 锦衣卫与六扇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那锦衣卫百户又认得孟必良,便让他们进去。 寻芳道:“此事居然惊动了六扇门,如此看来,此事怕已经不是锦衣卫全权管辖的范围了。” 六扇门界入的案子,通常都与江湖和民间有关,还有方才孟必良的话,难道此事还有另外的门道? 右都尉府内血腥味儿极大,风一过她们甚至都能嗅得到,惊鹊担心赵元善,自己本也受不了这样的味道,“大娘子,我们待在这里也看不着些什么头绪,不如回去吧。” 这味道闻着的确让赵元善很是不适,她觉着自己继续待在这里的确也没什么意义。 “我们回去吧。” 想知道什么,裴敬甫那里她也不是不可以问。 两个朝廷要臣一夜之间被双双灭门,整个朝廷都为之震惊,一些大臣更是宛如置身炭火一般坐立难安,不清楚凶手目的之前,他们就怕下一个被灭门的会是自己。此事禀告皇宫之后,杨佑立即下旨要刑部以及都察院和锦衣卫一同彻查审理此事。所以裴敬甫赶到六扇门的时候,刑部尚书岑培源和都察院御史房敏,以及南镇抚司镇抚使陆烬正好也赶到。 洪邦全家那位侥幸活下来的家奴是唯一见过凶手的人,也只有他知道凶手的线索。 孟必良还在右军都尉查勘,要等他回来才能一同商议。衙门里的郑捕快说那名家奴受了伤,也受了不少惊吓,于是等待之余,岑培源和房敏便想先去看了那名家奴。 陆烬见等在一边一言不发的裴敬甫,各怀心思,走到他跟前,问:“据说裴大人来之前在副都御使家中查勘,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裴敬甫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是北镇抚司的事情,似乎与南镇抚司并无多大联系。” 陆烬轻声笑道:“是吗?但皇上下了旨,要锦衣卫与刑部、都察院一同彻查此事,那便是要南北镇抚司一起了。我也是受了指挥使大人的命令,难道裴大人觉得,此事北镇抚司真的能以一己之力揽下了吗?还是裴大人想掩饰什么?” 陆烬似笑非笑的审视着他,眼神犀利,想从他的脸上望出点什么来。 “陆大人这话,是在把裴某推向不忠的境地。” “若是裴大人问心无愧,何惧别人说什么?” 裴敬甫冷冷的看着他。 陆烬看到他这副表情,发出一声轻笑。“裴大人总是这样不形于色,还真叫陆某看不出什么。” “陆大人多疑了。虽是南北镇抚两司,但你我同属锦衣卫,同僚之间,应当多齐心协力为皇上分忧。”裴敬甫从腰间拿出那只菩提剑穗,丢给他,“这个,是在刘府找到的。” 陆烬接过那只剑穗,顿了顿,不敢置信的说道:“李忘笙?!” 裴敬甫道:“以现场的蛛丝马迹来看,的确是能指向凶手是李忘笙,但也并不一定。” “裴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我曾经与李忘笙有过一面之缘,他虽行事狂妄,但也不会是一个不谨慎到丢了剑穗而不自知的人。这菩提剑穗对他意义非凡,不可能会轻易丢弃。” 陆烬狐疑的看着他:“裴大人看起来,好像对李忘笙此人了解不一般。” “整个锦衣卫和六扇门都知道李忘笙的为人,陆大人才来锦衣卫不过两年,不知李忘笙的事情,自然会怀疑裴某。” “裴大人言重了,陆某其实很欣赏裴大人,只是裴大人却自甘沦落权臣鹰犬——”陆烬凑近他,笑意里夹杂一丝不善,“右军都尉与副都御使与赵太师朝堂不和人尽皆知。陆某在其位谋其事,该要查的,一定会查到底。” 裴敬甫不动声色,迎上陆烬的锋芒:“陆大人尽忠职守,裴某一定竭力配合。” . 入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 今日的事情让赵元善一直不安,裴敬甫半天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到底如何。 如果真如前世那样,那她就得盯仔细些裴敬甫了。 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趋势。 就在赵元善准备入睡之时,房门突然被人打开,赵元善回头望过去,只见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门边将门栓正好插上。 赵元善心一惊,“你是何人?!” 那黑衣男子步步紧逼,赵元善不断退后,刚想喊寻芳,那男子便已经闪到她身边,绕到她身后,胳膊别住了她的脖颈,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想死就不要出声!”那人低声警告,“纵然你是赵家的大娘子,你不安分,我也能轻易了结了你。说,裴敬甫的书房在哪儿?” 赵元善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人见状,道:“我松开你,但你要想清楚了,若是大声喊人,你会死在你的人进来之前。” 赵元善点头。 那人这才慢慢松开了她。 赵元善被松开之后,猛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身后蒙着面的男子。虽是刚才被突然吓到有些慌乱,但声音还是极力恢复镇静:“陆大人若是想造访裴府,大可以正大光明的来,何须此番模样?” 陆烬没有想到她会认出自己,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一面。 灯下陆烬的眯起的眼眸里掠过一道危险,手缓缓抚上了腰间的刀鞘。 赵元善察觉到了他的动作,接着说道:“若是想知道裴敬甫的事情,何不把面巾摘下,大家坦诚一点。陆大人身为南镇抚司镇抚使,若是被人知道夜袭裴敬甫夫人的卧房,岂非太难看了些?” 陆烬冷笑:“你觉得,我会让人有机会知道吗?” “不妨告诉陆大人,这裴府里大多都是我父亲手底下的人,陆大人若是杀了我,被府中侍卫纠缠,拖到裴敬甫回来,你以为我都能认得出你,裴敬甫会认不出你?那时陆大人的处境,不就是自陷囹吾?” 陆烬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赵元善,他摘下面巾,审视着她:“你怎么会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你。”其实前世这个时间赵元善根本不认得陆烬,是后来他升了指挥同知才认得的,不过二人打过的照面加起来也只有之几次,但赵元善却记住了他的声音。 方才她也不是十分完全的确定此人就是陆烬,也带有了几分试探。 陆烬也不纠结赵家大娘子为什么会认得自己的事情了,他来这里可不是闲聊的,于是直切主题:“裴敬甫的书房在哪里?” 赵元善虽然不知道他要找裴敬甫的书房干什么,但还是说道:“你如果想知道裴敬甫的事情,去书房根本没有用。这裴府大多都是我父亲的人,他怎么可能会把关于自己事情的东西放在这里?” 陆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看起来赵太师并不信任裴敬甫。”他冷哼,“数日之前听说赵家大娘子与北镇抚使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现在看起来,倒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这就与陆大人无关了。”赵元善沉思片刻,“陆大人今日前来,该不会是为了今日那两桩案子吧?” 陆烬毫不客气的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错。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所以陆大人是怀疑裴敬甫与这两桩案子有关?” 陆烬喝茶的动作一顿,今夜虽然与赵元善初次见面,但这个女人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陆某来之前只当赵家的大娘子不过是深闺妇人罢了,不过眼下,好像也不尽然。陆某好奇,你怎么会了解这些?” “陆大人眼下不应该问我了解这些事情的缘由,陆大人深夜造访裴府,不就是想查清裴敬甫与此事到底有无关联?”——其实并不难推断出,陆烬为人虽然不羁但却刚直,不为任何人爪牙,虽然欣赏裴敬甫的才能,却不耻其为父亲效力。前世右军都尉和副都御使死后,陆烬自然查到了裴敬甫的头上,但最后并没有什么善果。所以赵元善可以断定,陆烬今夜前来,多半是怀疑裴敬甫与今日案件有关。 陆烬眉峰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元善,“赵大娘子倒也算得上是京师数一数二的绝色女子,锦衣卫大多数人都羡慕裴敬甫有此艳福,今日一看,陆某倒是不觉得了,裴大人倒像是给自己上了道枷锁。”他笑了一声,正色道:“既然如此,那陆某便不拐弯抹角了,陆某的确是怀疑裴敬甫与这两桩案件有关。” “陆大人何以会怀疑裴敬甫?”赵元善试探性的问道。 陆烬手底下的人一早就察觉出副都御使刘玉昌私底下在查赵震,而刘玉昌私底下又与右军都尉洪邦全关系匪浅,至于有没有查出什么陆烬不大清楚,但凭此一点,他不难推测,或许赵震的爪牙发觉了刘玉昌和洪邦全私下查他的事情,所以才要人去灭了他们二人的口。而这件事情,理所应当与裴敬甫脱不了干系。 “洪都尉和刘大人与赵太师在朝堂敌对,裴大人为赵太师效力,难道不该怀疑?” 他当然不会跟赵元善说太多,这是锦衣卫内部的事情,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赵震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