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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陈郢大婚那日荆门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从很远处便能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    我手里攥着一张大红色的请帖,请帖上的字迹是我所熟悉的,笔画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如同他整个人。    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心想着陈郢大婚我怎么着也得注意点个人形象,于是便披上衣服打算出去打桶热水洗澡。    我拎着水桶晃晃悠悠地走着,荆门弟子们脸上全都洋溢着笑容。在路边上迎接宾客的,埋头记录礼单的,还有端着刚刚做好的松鼠桂鱼小跑着的。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房梁上挂着大红的绸缎,屋檐上挂着扎着红结的铃铛,风吹过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倒是应和了吉日的气氛。    弟子们看见我披头散发拿着水桶,纷纷上来调侃。    师兄甲说:“师妹你真是心大,睡到这么晚才起。”    师兄乙说:“师妹你还不快点洗漱,迟到了五郎君肯定又罚你抄书的。”    师兄丙说:“师妹你收拾完了快出来帮师兄们干点活,啊我要忙死了。”    师兄丁说:“师妹今日做客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得好好留心一下年轻有为的少侠,争取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我对着众师兄们一通解释,又说了不少吉祥话,提着桶飞奔到水房。水房里水雾弥漫,柴火烧得正旺,有弟子正挑着盛满热水的水桶飞奔,脚下打滑摔了个屁墩儿,水登时就洒出了一半。    水房里烧水的大妈骂了一句:“走路看着点,老娘没有富裕水给你。”    烧水大妈插着腰,忽闪忽闪地挥舞着她那巨型的扇子,袖子和裤腿全都撸起来,满脸的不耐烦。她看到我之后连骂都懒得骂了:“小祖宗您就别凑热闹了。”    就这样,我提着两桶水,大摇大摆虎背熊腰地走了回去,回去的路上竟然没有被人频频侧目。  因唐秋月和陈郢都住在荆门,无非是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所以接亲的时间被拖到了下午。看着弟子们进进出出的方向,我大概猜出来拜堂应当是在议事堂进行的,空荡荡的议事堂,也该有些生机了。    将热水倒进浴桶里,顿时满室水雾蒸腾。脱下沾满酒气的衣裳,我闭上眼睛将自己浸没在水中,直至憋得喘不过气才浮出水面。屏气初时带给人的是快感,接着胸腔仿佛要炸裂,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到一丝庆幸,一丝愉悦。    用皂角仔细地搓洗头发,用木梳将打结的发丝一缕一缕地顺开,在水里挤上两滴玫瑰露,洒满各色花瓣,我长舒一口气,原来沐浴真是件令人享受的事情。    水快要凉了的时候,我迈出浴桶,赤脚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大红色的嫁衣。    光滑的绸缎上面绣着代表多子的石榴,象征富贵的牡丹,栩栩如生的凤凰。我一生从未穿过红色,只是觉得物极必反,太过张扬的红总有一天会褪色,轰轰烈烈过后必然是长久的落寞。    坐在镜子前,我用木梳沾了些头油梳头发,嘴里轻声念着民间流传的那首诗歌:“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接着,画黛眉、贴花钿、点绛唇。抿抿嘴唇,对着铜镜笑,我那张灰突突的脸此时变得明媚起来,面若桃花,明眸皓齿,青丝未束柔顺地披散下来,有那么一点好看了。    从抽屉里翻出字帖,铺了宣纸一笔一划地临着。看天色慢慢变暗,窗外的敲锣打鼓声平息了,我收起笔,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我仰头将昨晚剩下的残酒饮尽,又整了整衣衫,带上佩剑,我推开门赤脚走了出去。八年前,我拖着两条废腿,从这间房子里只身连滚带爬到他面前;如今,我身披大红嫁衣,还是从这间房子里只身走到他面前。    想到这里,我不禁嘲讽地勾起唇角。    路总是很漫长,院子里还是如八年前的那日一般空旷无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放慢脚步。迈出的每一步都沉甸甸的,带着埋藏了八年的酸楚。我知道那朵花已经要盛开了,那只纸鸢已经借着东风之上青云,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马上肉眼就要看不见了。    残月如钩,被血红色染了半边,天色昏暗桂花树下的女儿红此时浓淡刚刚好,今日是该启封痛饮了。  终于,我来到了灯火最为辉煌的地方,门里有响亮的声音传来,在我的耳朵里被放大了数倍:“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好!”击掌声欢呼声起哄声不绝于耳。    我拔剑,将凤鸣横在脖子上,微微有些颤抖。    “二拜高堂。”    “等等!”我运足了内力大喊一声,破门而入。    满堂宾客都转头看向我,司仪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陈郢也看着我,浓重如墨色的眼眸平静幽深。他的青丝被高高地束起,穿着红色的喜服,人显得愈发俊朗挺拔。白皙修长的手指攥着大红色绸缎的一头,绸缎上结了个花球,绸缎的另一端则是在新娘子的手中。    大殿中央铺着红毯,四周是围坐在桌旁吃喜酒的宾客们,大殿最后方的位置坐着唐秋月的双亲、陈郢的师父还有那天我在酒馆里碰到的中年人。这下我终于明白了,那个中年人是陈郢的父亲。他手里转着四只核桃,核桃已经油得发亮,颇为惊奇地看着我。    师祖终是坐不住了,铁青着脸拍桌而起:“太不像话了,把她给我带下去。”    有弟子从门外赶来,在我耳边道:“师妹你快下去吧,师祖大概是生气了。”    我摇摇头,一步一步地踏在地上铺着的红毯上,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他躲闪着,眼眸低垂,带着淡淡的悲悯。    嘴里弥漫出苦涩的味道,我对他说:“陈郢你不能娶她。”    他眉头微皱,淡淡地开口:“你是在威胁为师么?”    握着凤鸣的手微微用力,我的脖子上已经被剑刃割出了一道血痕:“若是你今日娶她,我便死在你面前。”    他攥着绸缎的手紧了紧,脸上添了丝倦意:“阿瑾,不要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哂笑,“你为什么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她什么都不会,她一点都不了解你,她有什么好的?”    我说完这句,师祖的两撇胡子都被气得发颤,他指着我破口大骂道:“反了反了,快把她给我带下去,关到思过室里。”    那个师兄扣住我的肩膀:“师妹,快走吧。”    我恍若未闻,痴痴地看着陈郢:“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啊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他仍是躲闪,对我的质问避而不答:“你怎知我不爱她?那你觉得我应当爱谁,是爱你吗?”    我用眼睛逼视着他,用尽全部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陈郢,真的,我爱你。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告诉我你爱的是唐秋月。”    师祖将茶盏捏得粉碎:“这个枉顾人伦的逆子,把她带下去关起来,继续拜堂。”    我的膝盖上嗤嗤中了两枚暗器,先是凉飕飕的,紧接着酸痛难耐顿时跪在了地上。凤鸣从手上掉了下来,刹那间削掉了我一缕头发。说时迟那时快,陈郢竟然放下了他手中的绸缎,闪到了我身后托住了我。他目光犀利:“我曾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碰她,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    师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老五,你这时候还在护着她,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收她为徒。”    他斩钉截铁地说:“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徒儿没有管教好阿瑾,让您失望了。”    他运指如飞,封住了我膝盖周围的大穴,扯下身上的衣料为我简单包扎。接着他扫视四周,声音中带了些威严:“你们不知道她腿上有旧疾吗,到底是谁做的?”    “是我做的。”唐秋月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双哭花了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泪痕,“我也想知道,你到底爱的是谁。是你的小徒弟吗,你口口声声地对我说你不爱她,却偏偏要袒护她,今日是我们大婚,你究竟在想什么。”    “阿姊。”唐秋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到了唐秋月身旁,“阿姊你怎么了,阿姊。”    “秋月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你会娶你为妻便不会反悔。”陈郢放开了我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喜服,然后捡起唐秋月掉在地上的红盖头,正准备重新盖在她的头上,“至于她,是我管教不严,我自会处置。”    唐秋月用胳膊挡住陈郢的手,大笑出声:“看来你还是爱她的,对吗?虽然她只比我小了两岁,可是你们还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是你一手养大的徒弟啊。”    “陈郢,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唐秋月漂亮的脸因愤怒而变得扭曲,钗横发乱,凤冠上的珍珠叮叮当当地掉在了地上,“我知道自己得不到你的心,但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阿姊你要做什么,马上就要礼成了,郢兄他都答应会娶你了,你不要做傻事。”唐秋水挡在她面前,神色凄楚。    “秋水你不要管我,阿姊这一辈子从未做过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嘴里呢喃着,突然向我走来,“这是阿姊最想做的事情了。”    我紧紧攥住了刚才掉在地上的凤鸣,吓得后退连连,因膝盖中了暗器,只能在地上挪动着。    陈郢挡在我身前,握住了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她轻轻巧巧地挣脱,封住了陈郢的穴道。原来她的武功竟如此高强,毫无声息,点穴的手法出神入化,只是她平日卧病在床,我未曾留意过罢了。    她凑得更近了,声音如同鬼魅,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杀了我。”     唐秋水冲了过来。    陈郢运功冲破被点的穴位,可还是晚了一步。    我赶忙丢下剑,就在这时她忽然用双手死死钳制住我,同样点了我的穴位让。我动弹不得,整个人只得受她摆布,接着她握着我的手,将凤鸣送进了自己的胸膛里。    “陈郢,你的徒弟杀了我,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说完这句话她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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