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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等我起来的时候,坐镇柜台的店小二告诉我陈郢已经出去了。他去了藏剑山庄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唐秋月身子娇弱所以仍在榻上躺着,唐秋水自然是陪着他姐姐,石决明晚上多半会喝个烂醉,此时酒还没有醒过来。    我想起来下山时柳三娘塞给我一把银票让我到临安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今天是个好日子,难得有时间上街。    临安的街市繁华,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街道干净整洁,有皂吏每日清扫,和荆山下的小村子完全是两种光景。    我走进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浓重的香气扑面而来,熏得我直咳嗽。掌柜看见我赶忙迎上来,殷勤地介绍着这款胭脂和宫里娘娘们所用的一模一样,这款鹅蛋粉搓在脸上显白,这款口脂颜色纯正,这款螺子黛是从波斯千里迢迢运来的,在临安城里卖得最为抢手。说罢他拉着我到梳妆台前,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往我脸上瞎涂。我只听柳三娘和我说过,女子出嫁的时候是要上妆的,抹脂粉、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出嫁这种事情离我还很遥远,再说出嫁后不仅不能待在陈郢身边,而且还可能受到公婆的打骂,被逼迫给人家生孩子,我宁可给陈郢当一辈子徒弟也不愿意嫁人。    掌柜的在我脸上忙前忙后,她让我睁开眼睛,看看画得是否还合我的心意。镜中那人明眸善睐,皓齿朱唇。我扬起嘴角笑了笑,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容颜艳丽,笑得明媚。见我在镜子前不住打量自己,掌柜的顺水推舟,将我上上下下夸成了一朵花。我手里握着一小瓷瓶口脂,将盖子开了又盖盖了又开。    付完钱后,我在镜子前又忍不住晃荡了一会儿,抿着嘴巴学唐秋月笑。唐秋月笑的时候从来不会露出牙齿,嘴角翘起的弧度正好露出她浅浅的梨涡,眼角眉梢里都是温柔。我戳戳自己的脸,抿起嘴巴皮笑肉不笑,像是戴了一副面具。我的脸都要笑僵了也没笑出唐秋月的半点风韵,真是东施效颦。    在街上晃晃悠悠,饿了就在地摊上吃碗馄饨。小馄饨漂浮在碗里,我用勺子搅得它们上下翻动,戳开面皮便滋出油汪汪的汁水,吃进嘴里竟然甜甜的,肉馅弹弹的很是瓷实。我喝着馄饨汤,抬头一看,发现斜对面的店铺写着四个大字“善琏湖笔”。    自我开始习字后,陈郢便把好用的几支毛笔全都留给了我,自己的毛笔快要用秃了都不舍得换一支。他总是说,毛笔左右是个写字的工具,能用就好了。用废了的毛笔他也留着,将笔杆劈成竹签子大小,在河里洗涮过后被我抢过来用来烤肉吃。当冬日下雪的时候,我们去山里打一只野兔,晚上在屋内生上火盆烤肉。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拿出藏在床底下的花雕酒喝上两盅,我则顾着吃肉。    铺子里大多是书生样貌的人进进出出,我一介女流踏入卖文房四宝的地方颇为扎眼,掌柜的也觉得稀奇,便开口问了一句:“姑娘可是要给自家官人置办东西?”    我摆摆手回答道:“我给师父挑些纸笔。”    掌柜的点点头便不再搭理我,转而迎上了店门口头戴纶巾书生模样的客人。我习字多年,虽然没用过好笔,但也知道湖州是毛笔最早发源的地方,湖笔在毛笔中的品质属上佳。好的毛笔要有四德,尖、齐、圆、健,只是所谓的好用与否都是相对的。我用的那几只毛笔是陈郢每次下山时带回来的,他从不讲究器物这些外在的东西,只是捡些便宜的买回来,说用用就顺手了。    我起柜台上可供人试用的毛笔,挽起袖子一支支试。七紫三羊的羊兼毫笔,笔锋尖细;披羊狼毫大楷,软硬适中,聚锋好;长锋狼毫适于画竹,写出的瘦金体笔力劲挺。    写着写着字,卖笔的店员将脑袋探过来:“姑娘写的是欧体字吧。”    我将笔丢进涮笔桶里又拿另一支试:“以前练过欧体。”    欧体字最是挺秀,以险绝的笔画最终都能收为规矩,在规矩中又含着一丝飘逸,间架结构严谨工整。最初陈郢是让我练颜体写出字的筋骨,我别扭了半天非要吵着练欧体。这欧体练了半天神只学到了三分,之后我便开始由着自己的性子,怎么痛快怎么写,最终写成了这副四不像的字体。  “字还是要稳健些好,你这字看似方圆皆施,实则是藏不住的锋芒毕露。”    我终于抬头仔细端详了那个店员,他蓄着胡须,看起来已经过个不惑之年,竟然在这种地方卖笔。    他见我不语,又补充了句话:“字如其人。”    他说得确实有那么些道理,不过年少年人就应当一任性情,锋芒毕露些,难道还要学着那堆老穷酸满口之乎者也实则明哲保身吗,那样太窝囊多没趣,我拱手一拜:“多谢先生指点。”    “也罢也罢,看你这个样子就没听进去。”他挥挥手转而问道,“在给自己挑笔?”    我摇头:“我在给师父挑笔。”    他抚虚大笑道:“你倒是真孝顺,小五他不知道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家伙是什么人,他难道看出来我是陈郢收的徒弟。他这个年纪和荆门第二代长老的年龄差不多,应当是我师祖辈的人物。但除了荆门里的几个长老之外,我从来没听陈郢提到过他在外面拜过什么师父。江湖中人十分重视师门,若是没被逐出师门,一人一生只得拜一位师父,即是师者如父,更要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侍奉自己师父。    “你你你你竟然认识我师父。”我嘴里哆哆嗦嗦,竟忘了以“您”相称呼。    他优哉游哉地将台面敲得叮咚响:“我和荆门五郎君是故交。小姑娘,看样子小五他是不是从来没罚你抄过《礼记》啊。”    我的脑袋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您快别说了,我还有十遍《礼记》没抄呢。”    脑门上瞬间吃了一记爆栗:“被罚了还不长记性,抄二十遍。”    我叫苦连天,这个老家伙要是真向陈郢告状的话,我得抄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我被他吓服帖了,他眯起眼睛,笑得颇为开心:“你想不想知道你师父平时喜欢用什么笔写字?”  这还要他问,我张口脆生生地说:“只要不是秃了的毛笔,我师父都喜欢用。”    他端起茶碗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之后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小五真是个倒霉孩子。”    我将兜里的银票全都掏了出来,排在柜台上:“我横竖就这么多钱,帮我找几只好用的笔即可。”    他数数银票,转身去了货架子上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套三支的羊狼兼毫。三支笔按大小排列,并排躺在垫丝绒的盒子里。    盒子里的笔长得就和插在笔筒里的笔不一样!    “你的银票刚好够买这套笔,我再送你一刀生宣吧。”    就这样我抱着一盒笔,一刀宣纸,穷得叮当响,走出了店铺。    回到客栈,石决明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见我风风火火连拉带拽地把我拖上楼,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发现唐秋水、唐秋月、陈郢三个人坐在椅子上,正不紧不慢地喝茶聊天。他们谈得风生水起,压根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对了,石决明光顾着拉我上楼,连他都没发现我今天上妆了么。    我把笔扔进陈郢怀里,气得一溜烟跑到西湖边上。手里攥了把石子,往浮上来吐泡泡的锦鲤头上砸。鱼群受到惊吓,簌簌地全游走了。连鱼都不搭理我,我抡圆了胳膊将石子往远了扔,还觉得不解气,恨不得自己跳到湖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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