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场,都是一个回合见分晓,前后不过十分钟,靡帅连续出了两个纰漏,屠魃的身手还没看出个所以呢,连着两个孩子受了伤,确实是有点没脸再继续下去。可若就此放手,又怎能甘心?
靡帅红着大脸言道:“费什么话?!杀场之上,难免意外,我龙旗军的弟子,何所惧?让我看看,哪个汉子还敢出来一战?”
言罢,转头看去,众学子见他目光扫来,纷纷后退,目光四顾,假装没听到,却是已经没了争胜之心。
萧先生缓缓走出,声音沉稳,边走边道:“谢如川,出列!功夫是打出来的!要多交手,要多实战!这话是你说的吗?”
“是!先生。”谢如川连忙作答。
“好样的!你与屠魃比试一番,为师为你看护周全。靡帅,你来护屠魃。”萧先生从容说道。
谢如川听闻萧先生亲自上场护持,不由得热血沸腾,大喝一声“是”,便拉开拳架面向屠魃,虎视眈眈,静候开战。
屠魃也是兴奋,凝视谢如川双眼,拳掌一个虚错,摆好架势,大喊一声:“多谢先生!”
“倏”的一声,靡帅入位。
“开战!”萧先生大喝一声。
两人相距十数丈,各自带风,相向攻去。
十三冲便是如此,全攻之道,凶猛无匹。
只见谢如川冲至屠魃身前三步许,猛地窜出,拔跃而起,运气凝力,使出一记镰云腿。谢如川本就是众孩子当中最擅长格斗实战的,最信奉一句话,功夫是打出来的,故此日常便崇尚对练打斗。年纪又比屠魃大着好几岁,个子比屠魃高出一头,这一脚扫出,带着风声,势若奔雷。
萧先生见谢如川这一腿踢得漂亮,暗道声“好”。
屠魃见谢如川左脚垫步右肩微微下沉的一刹那,便晓得他要用这记镰云鞭腿。竟然也是左脚垫步上前,右肩微沉,同样使了一个镰云腿。这一腿扫出,力量不像对方那么实,速度也没有对方那么快,略感飘忽。萧先生看到这里,眉头拧紧,心中生出一丝危险的直觉。
萧先生此刻在谢如川身后,视线被他遮挡,急忙向左一个纵跃,目光犀利扫去。只见二人相同的招式相向而攻,两腿各自向对方狠狠踢去,心知这两脚若是对上,虽有一定硬伤风险,却绝无大碍。屠魃忽然脚尖微翘,顺着那飘忽之势,略微下沉了一个弧度。萧先生看着两人的出腿方向和运行轨迹,突然心中一寒,瞬间在脑海中演绎出一个动态画面。按照屠魃出腿的那个弧度,飘忽上扬,在两脚相交的一瞬,脚尖刚好从一个斜斜向上的角度,踢在谢如川脚裸的照海穴。萧先生心头剧烈一跳,脑海中再闪现出一幅动态画面,呈现的是照海穴部位皮下肌理骨骼的样子。那部位正是几块足骨、根骨的连接所在,屠魃脚尖所踢角度正是击穿、打散这连接点的绝佳角度,眼见着画面中那脚尖将关节脆骨踢得爆碎,几块足骨四分五裂。于此同时,又想起这照海穴乃“八脉交会穴”,若是严重受损,恐将伤及经脉。萧先生脑中演绎至此,心中大震,哪怕看到了屠魃已经有了收脚的迹象,却已不敢托大,毫不犹豫,大喝一声双掌推出,一瞬间犹如平地风雷,两股宏大罡风震荡,屠魃和谢如川都是没等碰到对方,便被罡风震了出去。屠魃被打到了靡大帅怀里,尚且无碍。而谢如川直接被打得飞出两丈有余,撞在了郭传明的身上,两人均是一路翻滚、倒地不起。
童医官和靡大帅、陆老师几位均是高手,自然看得清楚,深知刚才的凶险之处,若非萧先生见机得早,又能果断出手,此刻谢如川又是个重伤的下场。几人均是神情凝重,如同能透视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屠魃。
萧先生目光凌厉地看向屠魃,心中也是后怕,刚才若非自己处置果断,后果不堪设想。
演武场上尽是惊讶表情,一众学子不明所以,只是奇怪怎么屠魃和谢如川两人甫一开战,只是一招之间,甚至尚未交上手,便被萧先生给打飞了。真有那么凶险吗?究竟他两个是谁威胁到了谁?看几位大高手盯着屠魃的样子,便有所悟,难道真是屠魃?可这也太神了吧?三场比试,只用了三招,就伤了两个,还有一个没交上手就败了?
屠魃刚刚被萧先生掌风震飞,那种蓦然大力之下,胸中之气都被挤压得吐空了去,一阵气血翻涌,大力咳嗽起来。待稍稍缓过劲来,弓着腰竖起大拇指,对着萧先生大喊道:“先生真厉害!被您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我都要收腿了。您就算不管我,我也不会踢伤小川哥的。”
众人听了,交头接耳起来,一片嘈杂。
屠魃兴冲冲笑道:“先生,那就继续吧,再打一场。”
瞬间鸦雀无声,众人尽皆四顾。
“算了,今天比试就到这里吧。屠魃,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脑子里琢磨的都是针对关节的狠招呢?”萧先生道。
“嗯?先生什么意思?我用的都是您教的啊,我刚学的,十三冲啊。怎么了?”屠魃一脸疑惑纳闷道。
“嗯……”萧先生。
“先生,我跟连惊涛打,我们俩都同时用的憾山拳冲,跟白宝用了小半招擒龙爪冲扣了他手指,跟谢如川我们两个都同时用的是镰云腿呀。只有之前踢他下三路的那脚,是我自己的功夫。嘿嘿,不过那是虚招,而且没有伤着他,不能算上吧?”屠魃笑着继续解释道。
“嗯……”萧先生。
“再说,刚才大帅爷爷说了,不必顾虑伤人!不用留手!不必搞什么点到为止!就当做战场杀敌!而且还是喊着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吧?”屠魃又问道。
“嗯,是这么说的!”
“确实、确实!”
“对,是不应该怪屠魃出手重。”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萧先生无言以对。
“再说,先生,我后面两场都留手了,我心里有数,保证伤不着他们。要不是靡爷爷出手,白宝也伤不了手指。对吧?靡爷爷。”屠魃又问向靡大帅。
“嗯,嗯……”靡大帅无奈答道。
“屠魃,你会错意了,先生不是要追究你用狠招,既然当作上阵杀敌,出招自然要狠辣。我是问,为什么都是针对关节的?还有,你刚才说你用了一个虚招,是自己的功夫,是吗?”萧先生问道。
靡大帅和童医官听有此问,也都是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哦,我小孩儿嘛,力量弱,所以才要用我强硬的地方去打敌人脆弱的敌方。战场上,关节一旦废了,战力就降低了。就算是我被对方杀了,对方也很难活下来了。所以嘛,我觉得要是在拳脚上拼生死,那么就要针对两个,一个是关节,四肢关节哪一个被重伤了,战力都要大降一截。一个是窍要,就是太阳穴、咽喉、眼睛、下阴这样的地方。反正是决不能跟对方硬拼力气的。”
“我那虚招其实算不上功夫,不过是我自己编来练体的,是练习基本功用的。”屠魃略带羞赧一笑。
“哦?自己编的?演示一下给我看。”萧先生道。
“啊?那不好吧?那是我练着玩儿的,又不是什么高明功夫。再说也没编完呢,里边缺陷很多,我自己知道。”屠魃道。
“那也不妨,既然有缺陷,我和靡帅、童医官在此,正可以帮你补齐嘛。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我们几个老头子的本事?”萧先生笑道。
“真的?!”屠魃大喜,笑逐颜开道:“说话要算数哦!”
跑到场中央,屠魃二话不说,静静站好,双腿微曲,左掌右拳于胸前虚合为起手式,右手上冲拳、左手直冲拳、右手勾拳、左手后摆拳、右拳锤、左下肘锤、右侧肘锤、左劈掌、右砍掌、左推手、正反勾手、左高踢腿、右高弹腿、左侧崩腿、右后尥脚、左扫荡腿、左膝炮、右靠山肩,十八招施展开来,神完气足,力道贯通,疾如闪电,看得出来是下了苦功夫,却都是基础拳架拳式。一趟拳右手起势打完,换了反方向,又是一趟左手起势。
接着又是狠狠地向后一摔,展开十八招地躺招法,依旧是左右轮换,招招险恶,式式难缠。擎天腿、躺地勾拦、穿山游、侧滚飞踹、伏地撩腿、闭门摔、半卧横肘、就地十八滚、鲤跃桥、平板桥、躺地猫翻、单跪冲拳、扳山靠、缠山根、侧背摔、朝天拳、翻天手。一招一式使出,时而翻滚、时而倒伏、时而盘缠、时而疾窜,犹如一条小龙闹海,又似恶蟒盘旋,拳、掌、膝、脚、肩、肘无所不用。总共十八招演罢,最后一招翻江劈挂掌使出,已是回到起手式。屠魃一番演练下来,只觉意犹未尽,丹田中暖意融融,力量不但未减,反而只觉精气神愈加饱满,越是狠狠用力越觉通体舒畅。也不停歇,又换成左拳右掌起手,将之前用过的招数左右颠倒重演一遍,其中有些招式,还增加了新的变化。
萧先生、靡大帅、童医官、陆老师几位高手,都是看得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一众学子更是个个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