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苏琳到底是死了还是怎么样,沈蔷不得而知,但眼前的苏琳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难怪沈蔷看她总是透着一股子违和感。 苏琳完不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最后会得到什么惩罚,沈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以最快的速度一劳永逸地解决系统,完成元昭太后的请求,回到她的现实世界去。 可惜元昭太后死得太早,康平王朝最终的结局如何,系统有没有得偿所愿,被系统脱离之后的苏琳是什么下场,康平帝是生是死,这些事情她都不清楚,以至于沈蔷也没办法得到这方面的信息。 在沈蔷看来,系统的终极目的既然是吞噬康平王朝的国运,生出独立灵智脱离苏琳,不管它最后能不能成功,都不是真心为苏琳打算,她哪里还能得了好? 最大的可能是被卸磨杀驴、杀人灭口,系统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多得是自以为正义的爱国之士,对着苏琳这个祸国妖妃喊打喊杀。 算来算去,苏琳的下场都不会太美妙。 “皇上驾到――” 殿外传来宫人高声的唱喏,康平帝龙行虎步踏进大殿。 除了沈蔷之外,就连皇后都眸中一亮,其余妃嫔一个个理着鬓发、整着衣服翘首以盼,面露激动兴奋之色,瞥见那一道快速靠近的明黄色身影,便娇娇柔柔地福身行礼,一时间真是姿态百出。 沈蔷垂下眼帘,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指,真心是以最大的毅力才忍住不当场爆笑出声。 太搞笑了好么! 这一个个搔首弄姿、眉目传情的,要不是场合不对,沈蔷都想下去问问她们,那眼睛眨巴得跟抽筋似的,酸是不酸? 相比之下,反倒是苏琳的表现最为冷静,毕恭毕敬地请安行礼,低眉顺眼地退到了一边,过程中不见一丝多余的动作。 在这一片莺莺燕燕里,她这般作为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子凸显了出来。 康平帝视线在苏琳身上顿了顿,随后转身向着沈蔷:“儿臣见过母后。” “皇儿快快起身。” 沈蔷起身虚扶了康平帝一把,“风荷,在哀家身边加个座位。” 被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叫母后,还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关键她还得笑脸相迎,做出一副跟康平帝母慈子孝的样子。 看着康平帝坐下,沈蔷坐回原位,笑着揶揄道:“这时候才刚刚下朝吧?皇儿急匆匆赶来,是怕哀家为难你的苏美人么?” “母后言重了。朕今日是特意来看望母后的,跟苏琳没有关系,母后这么说,岂不是要羞煞朕?” 康平帝见沈蔷言笑晏晏,丝毫不见前些天的气怒交加,尤其对着苏琳的态度也很平静,便以为沈蔷是想通了,当下默契地不再提当时的事,陪着沈蔷闲话家常。 沈蔷乐得配合康平帝,遇到他康平帝说得有趣的地方,她也不吝惜笑容,母子俩仿佛瞬间和好如初,先前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 康平帝刚说了一个笑话,沈蔷拿帕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看到母后恢复建康,朕便放心了。”康平帝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放松了笑意。 沈蔷抬手,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笑出的泪花,点头道:“哀家想过了,家和万事兴,你后院的那些个事儿,自有皇后帮你打理。哀家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趁着现在还能动,想吃的时候吃一点,想喝的时候喝一点,空了看看花看看草,跟着哀家的几位孙儿乐呵乐呵。哀家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谁知道哪一日病来如山倒,就下去陪先帝了。” 看着康平帝,沈蔷的语声说不出得惆怅,面上早没了之前愉悦的笑容,眸底满是落寞伤感。 “还记得皇儿小的时候,夜里睡不着总是哀家哼着曲儿哄,一眨眼皇儿都这般大了,儿大不由娘啊!”搭着风荷的胳膊起身,深深地看了康平帝一眼,“皇儿的眼光一直不错,那苏美人确实生得好颜色,皇儿多喜爱上一二分,哀家委实不该多嘴多舌,惹得皇儿不快。只要能让皇儿高兴,别说一个苏美人,就是十个二十个,哀家都会接受,皇儿你想想,在苏美人之前,哀家可有对你纳了这个、宠了那个有过意见?” 沈蔷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作势要走,“皇儿啊皇儿,哀家并非是针对苏美人,说句难听的,要不是皇儿开口,哀家知道她苏美人是圆是扁?能够伤了哀家的,从始至终只有皇儿你,哀家很难过。” 大殿内鸦雀无声,康平帝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弹,一脸动容地看着沈蔷,眼眶隐约有些红。 “皇儿倘若觉得哀家碍了眼,不若在万福宫设一佛堂,让哀家青灯古佛相伴,专心为皇儿、为我康平一朝国泰民安祈福。” “只要皇儿一句话,哀家保证日后吃斋念佛,再不出万福宫一步!” “母后!母后这般说,是要将儿子置于何地?” 康平帝鼻子一酸,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时又是羞愧又是内疚,实在想不到当日气急之下的一番冲动之言,竟将自己的母后逼到这步田地,连着常伴青灯古佛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伤心到了极点,这才心灰意冷了。 这是生他养他、爱他护他,跟着他一路风里雨里走过来的亲生母亲,如今竟被他逼得要自请禁足于万福宫,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原因仅仅是他执意要晋苏琳的分位。 是他错了啊! 哪怕再是喜爱苏琳,他跟着苏琳的日子还很长,母后却不知哪日便会离他而去。 说起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一日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谁要不同意他为苏琳晋位,他便以为谁在跟他过不去,即便是面对事事以他为先的母后,说不了两句话,他就跟着母后呛起声来。 事情过后他便后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道歉。 “母后,是儿子让您伤心了,请母后万不可再提及青灯古佛,儿子也绝对不可能答应。母后还要看着儿子守护祖宗基业,看着儿子开枝散叶,看着承儿他们成亲生子,日后还要抱小曾孙呢。” 康平帝站起身来,挡在沈蔷身前,冲着下方以皇后为首的妃嫔一摆手:“皇后,你带着她们都下去,朕要陪母后单独说说话。”转向风荷、雅兰等一众宫人,“你们也都下去。” 片刻后,大殿内的人便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沈蔷和康平帝两人。 “母后,是儿子错了。” 康平帝双目微红,一脸的愧疚。没有了皇后等一干人在,康平帝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一刻他不是手掌天下大权的帝王,而仅仅是个惹了母亲生气,想要求得母亲原谅的普通儿子。 “儿子早就该想明白,母后怎么会无缘无故针对苏琳,您除了对皇后稍微不同些,对袁德妃、李修仪她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请母后原谅儿子这一次的冲动,倘若母后当真不喜欢苏美人,儿子――” 康平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为难,也有些不舍,迟疑地道,“儿子便找个由头,再将她的分位降下去?” “哀家要是真不喜欢她,皇儿可舍得将她打入冷宫,再不宠幸?” 康平帝面色一变,眸光闪烁不定,半晌才道:“母后为何不喜她?儿子觉得苏琳样貌还是其次,主要是性子好又善解人意,可说是儿子的解语花,儿子跟她在一块儿,总觉得非常轻松自在,就算儿子和皇后夫妻多年,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哀家没有不喜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沈蔷看着犹豫不定的康平帝,忽然觉得手有点儿痒,真想跳起来直接扇他两个耳刮子,让他好好地清醒清醒,这宠幸欢喜的到底是人是妖,简直为着女色命都不要了。 “既然今日就哀家与皇儿,便当是咱娘儿俩说点子心里话,哀家要是说得不妥,皇儿也不必着恼,出了这个门便都忘记吧,只当哀家从来不曾说过。” 康平帝心头一悸,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道:“母后有什么话只管说来,儿子都听着。今日这里没有太后皇帝,只有母亲与儿子,儿子聆听母亲的教诲,再正常也没有了。” 这话沈蔷听着还算入耳,看康平帝总算是顺眼了点。 “哀家下面说得这些话,哀家发誓都是就事论事,没有要故意针对任何人,倘若此言有一点不实,便叫哀家晚年凄凉,死后亦不得安宁!” “母后!母后实不用如此,您说任何话,儿子都不会怀疑。” 康平帝大惊,心底不觉更加慎重起来。 “不这般发个毒誓,哀家怕皇儿听了又是大怒,跟着哀家冷战,哀家不想再尝到那种滋味了。” 沈蔷对康平帝所言嗤之以鼻,谁知道等下她一说苏琳的不是,刚刚看着还比较正常的康平帝会不会莫名其妙就暴跳如雷,她当然要先为自个儿加一道保险。 古人对誓言看得很重,她发下那般重誓,哪怕康平帝最后依然不相信,总可以在他心底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了。 苏琳本人倒好说,她身上那个系统着实诡异,沈蔷万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