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飘飘,沈玉融水袖飞扬,足下一点,柔软的身躯仿若花苞盛放,在台上舒展而开。 宇文晞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一双俊眸牢牢锁在角落站立的人儿那。 但见她聚精会神,目光紧追着台上起舞的身影,时左时右,时高时低,记得好不认真。他则目不转睛地盯在那心无旁骛的认真小脸上,为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神思。 一曲终了,台下看客已是如痴如醉。沈玉融拢袖而立,施施然向正东主座这边躬身致谢,神情之间颇有些自得,更借着眼角余光瞥向南侧坐席宇文晞所在之处,以期窥得一些陶醉之态。孰料,才发觉宇文晞压根就没往她这边看,而他的视线尽头,恰是站在角落里兀自发呆的君筱心。 沈玉融心下一片晦暗,场上众人的喝彩,哪怕是圣上的夸赞都无法填补她此刻内心缺失的渴望。她咬了咬唇,不甘地甩目向后,冲君筱心喊去:“小女已经跳好了,宇文夫人可需再准备准备?” 君筱心似在沉思,嘴中念念有词,被她这么一喊,抬眸与那半是轻慢半是怨恨的目光相接,竟愣一愣,又点了点头。 沈玉融只道她是被自己高超的舞技给吓到了,还欲拖延。于是不屑地笑了笑,下巴高高扬起,傲色满目,等着她主动认怂。 宇文晞远远地望着,满目期待。 他想起四下无人时,自己几次趁她不备抱个满怀,怀中的滋味是何等的娇柔绵软。那样一副让人爱不释手的娇软身子,若是轻灵舞动又将是怎样的一道迷人景致。 乐声还未奏起,他心底已经起了非一般的雀跃。 这时,只听身后知书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下不妙了!” 他正等着惊喜,听着这么丧气的话来,顿时不悦,低斥道:“何事不妙?” 知书凑上前小声道:“小姐不善音律,更是从未在歌舞上下过工夫,这场比试可是要输定了。” “哦?”宇文晞往台上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笑道:“那也无妨,在歌舞上输给沈玉融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反正他也从未在乎过谁跳得更加高明,他只在乎那跳舞的是谁。 见他无法意会,知书有些着急,俯首在他耳边声量放得更低:“小姐自小在音律上不开窍,往常家里请了歌舞班子来,她从来只听得其义却难闻其声。奴婢也不懂那到底为何意,只知道她是听不出那曲儿的调子。” 宇文晞这下皱了眉,他没想到还有此节。 大兴王朝重武轻文,给出征的将士践行,为凯旋的英雄庆功,都少不了欢歌热舞,因此崇歌尚舞亦是本朝风向。无论是皇宫,还是王府,或是寻常人家,无人不会唱上几曲,跳上几段。现下在天子跟前,有一个沈玉融珠玉在前,君筱心逊色三分倒也没什么,但若是一窍不通,势必会被沈玉融大做文章,借机羞辱。到时满场的冷眼和嘲讽,岂是那样柔柔弱弱的人儿能够承受得了的? 宇文晞眉头紧揪,他并不介意旁人怎么想,却在意她受了委屈。远处高台角落那人儿一脸茫然,他现在看来又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无助,当下心疼万分,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人处在那难堪的境地中?当下站起,不顾身后孟氏的劝阻,长腿一跨,已经奔下看台。 君筱心正绞尽脑汁地冥思苦想。 她天生的音痴,方才那乐章在她耳中确实只有声量变化,却无起伏之分。沈玉融的翩翩起舞,在她眼中,也不过一出喧闹中的身段舒展,她方才看得认真,只不过想尽力记住其身形、步法之变换。 现下换她登台,且不说没有任何功底,她能否仿出七分相似。只说连那音律变化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何时起何时落,她要如何应对? 正思量着,宇文晞已到台后,一跃而上,惊得她倏地回头。见是他来,正愁结不展的心绪忽然就松缓了,她低声问道:“你怎来了?” 宇文晞见她话语声中还隐着些许颤颤不安,大掌一握,包住她一双柔荑,道:“我来接你回去,余下的事我来处置。” 他如此说,筱心便知一定是知书同他说了自己不通音律之事。 他这是来给她解围的。 心头一暖,脸蛋儿不由地也泛起一层桃粉,连同抬眸看他的目光都染上了一丝温柔,一句微不可闻的“谢谢”就这么脱口而出。 宇文晞却没听见,只一心想将她带离此境。“别怕,万事有我。皇上不会为难咱们的。” 筱心却不肯走,目色盈盈地望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输不起。可哪怕输也得输得有骨气,这样不战而败又算什么?” 宇文晞的目色沉了又沉,最终焕出一道奇异的光彩,闪闪发亮。他深深地看着她,道:“你不怕受委屈吗?” 筱心一扬下巴,笑得没心没肺:“委屈什么,不过就是要给你宇文家丢脸了。” 宇文晞亦笑了:“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的脸面又算什么?” 夫妻二人正嬉笑着,筱心美眸一转,忽然瞥见宇文晞身后台下展架上挂着那些备用的文房四宝,心生一计,顿时有了妙招,这回是真正的眉开眼笑。 “你来的正是时候,刚好给我打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