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着头无比烦闷地在雪地里疾行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不由惊喜地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向他跑过去,紫色的碎花棉袄,娘子!梅师傅心中一暖,眼圈红了,鼻子长时间发酸,心中掠过阵阵暖流,这么大的风雪中,天又马上要黑了,他压根没有想到回村的时候,娘子会来迎接他,原来娘子是爱他的,不然这种恶劣的天气,她不会来接他,以前,是他错怪她了,只要她爱他,那么,脾气火爆点就火爆点吧,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梅师傅笑了起来,他张开双手,在漫天风雪中激动地向“娘子”跑过去。
等到奔跑的人走得近了,来不清细看,也因为暮色向晚根本看不清,梅师傅激动地将紫色花袄的“娘子”紧紧地搂进怀中,又抱着“她”的头一通猛亲,深情地表达道:“小温柔,小温柔,风雪天你也出门来接我,我好感动!心里特别温暖,娘子,我爱你”
倾听着梅师傅突然其来的滔滔不绝的肉麻告白,又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搂进一个温暖黑暗,呃,还有点脏脏的怀抱里,陈文志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梅师傅是眼瞎吗?师娘那么矮小丑胖,在梅师傅的眼里心里好像是天下第一美人,他叫她小温柔的样子,让陈文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再说,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未免也太难堪了
文志紫涨了面孔,在梅师傅的怀抱里拼命挣扎,想挣脱开来,然则,木雕师傅的一双大手可是经过拿着大斧砍木头的,所以力气大得惊人,文志只觉得自己被铁锁链锁在了梅师傅的怀抱里,因此,挣脱无望。
梅福还处在狂热的激情当中,语无伦次的说道:“温柔,原来在你心中,我这么重要,以前,是我错怪你了。”他捧起“她”的脸,低下头,就想一通猛亲,半年出门干活,梅福是极守规矩之人,因此,半年没有过夫妻之事,此时此刻,搂“娇妻”在怀,他再不亲亲她,简直对不起这半年的自己。
眼看着梅师傅带着臭气和酒气的嘴就要亲下来,陈文志只差没吓疯,他忍住胃里翻涌上来的一阵干呕,脑袋拼命向后仰,尽可能的和梅福保持距离,与此同时,他大声喊道:“梅师傅,我不是你娘子,我是文志,陈文志,陈儒的小儿子!”
陈文志拼尽音量声竭力斯地在风雪中喊了三遍,梅师傅才清醒过来,从震惊中松开怀里的“可人儿”,再次捧起他的“小脸”,睁着铜铃般的大眼仔细地端详,他才认清不是他的娘子,是陈儒家的陈文志。
梅师傅愣了愣,愤怒地一把推开他,心里有失望又有些意外,失望是他深爱的娘子并没有来接他,感动是同村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小子居然来接他了,他心中迷惑,对陈文志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陈文志用力点点头,努力在小脸上绽满笑容。
梅师傅不再说话,天气严寒逼着他简直逃一般朝家的方向疾走。
陈文志紧紧跟着他,一路陪伴,在风雪天大声地把他家父亲过世,他留在陈家村,打算向他学木雕,他在村口一边种地一边等他半年的事全说了。
他激动地说起他第一次见到梅师傅的情景,卢宅上梁礼的时候,梅师傅坐在首席,如同自带光环,他兴奋地说,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拜梅师傅为师!
梅师傅一直沉默,脸上也如同一个铁疙瘩,只是加快脚下的步子,继续朝家的方向走,风雪太大了,他又瘦又矮小,背上扛着一个山一般高的包袱,被北风吹得东倒西歪,他在心里骂娘,他妈的作木雕有什么好,快过年了,才能在大风雪中回到家,这傻小子!半年前被老婆打出门,是这小子看到了,现在回家来,没个人接他,两次糗到极点,都被这傻小子撞着了,真是丢人哪!
梅师傅一脸愠怒地不理他。
陈文志如同尾巴似地紧紧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