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这个时候,陈文昌向前一步,几乎要站到舅舅面前了,抬起头大声说道:“舅,他不喜欢念书!他喜欢当木匠!我喜欢念书!我念书可好了,我会背很多文章,我背给你听,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舅舅面色一变,脸上明显有失望,征了一会,他鄙夷地道:“喜欢做木匠?哼!呵!下九流的手艺人,哪有出头之日!”
陈文志沉默地站在那里,舅舅的话如同一勺子热油浇在他的耳朵里,他的面孔瞬间涨红如同猪肝。
不过他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回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回答他的是舅舅的连声冷笑。
陈文志连耳根都热辣辣起来,不过他依然抬头挺胸地站在那里,坚守自己的观点。
房间的空气仿佛要凝固了。
李翠仙出来打圆场:“大哥,你妹夫昨天过世的,先把他的后事办了吧。”
舅舅点点头,只好把认领儿子的想法暂时搁置一边,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那只原本打算送出去的自来水笔也有些尴尬地塞回到自己的口袋中。
有钱好办事,陈家来了一个有钱的舅舅,所以陈儒的葬礼,趋炎附势的村民都来捧场帮忙,反倒办得比许多村民还要热闹。办了三天后事,陈儒就在村里的祖坟入土为安了。
办完葬事,一家人从坟地里回来,都十分疲累,他们经过村里的鱼塘和晒谷场,夏日的阳光长长地照着他们的影子,谁也没有说话。
终于到了家,李翠仙看到空空的家,想到相公已经成为亡夫,在坟地里长眠了,不由再次失声痛哭,接着,陈儒的母亲也号啕大哭,陈儒的小女儿文艺也跟着在抽噎,文志红着眼睛,文昌在放声哭泣。
舅舅站在房子中央,被哭声闹得心里冒火,他用很不耐烦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双手负在身后,对妹妹厌倦说道:“阿翠,把这房子一把火烧了!你,还有三个孩子,随我一起回家吧,这是我的意思,也是爹娘的意思。”
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李翠仙一呆,猛地抬起头来,震惊都让她忘了为亡夫继续伤怀,她的双眼瞪得茶杯大,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要离开这个家,离开陈家村,相公不在了,她更应该守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