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冰冷的海水淹没过花盛的脸,耳朵里除了水泡咕噜无法听见任何声音。从水中向上望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海面上传来闪烁不定的火光。
那水面上的火光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自己正慢慢沉到水下。水压增大,耳膜变得生疼。周围光线也吝啬起来,原本就不清晰的视野变得更为模糊。
我为什么在水里?这是哪?
完全想不起来,此刻花盛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尽快游上水面。他展开双臂,突然一股几乎令他昏厥的钻心疼痛从心脏附近迸发,如同高压电流般击穿了身体。
应该是受了极严重的伤。在仅有的光线下,他能看到水中漂浮着深色的液体,正从自己的嘴和胸口慢慢往上涌动。这时,嘴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尽管在水里无法呼吸,但出于动物本能,人还是能够迅速地分辨出是血的味道。
这样下去,我是要死了?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但求生本能还是让他尽力挥动手臂。冰冷的海水不断地灌入肺腔,原本会游泳的他,此时使不上一丝气力。
对了,我刚才应该是从船上……不,应该是从一艘巨大的游轮上跌进海里的。是游轮遇到什么事故搁浅了?为什么会有大火?
但是这一切已不再重要,花盛看不到任何东西,或许是距离海面太远,也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视力丧失。
渐渐的,海水变得不是那么冰冷。好像即使没有空气,也不怎么难受了。听人说水里都是有氧气的,跌入海里的话,如果肺部充满水,水里的氧气也能够使人存活一会。
但这又说不通,真这样的话,岂非不会有溺水而亡的人了?
花盛无能为力,眼前闪现出一些画面。自己是个孤儿,如果现在死去,就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亲生父母。他们长得什么样?此时又在做什么……
为什么会在海里?他奇怪自己居然完全想不起原因,尽管这只是发生在几秒前的事情。但像隔世一般,有些东西从记忆中被抹去,只留下疼痛、冰冷和窒息感。
突然,他脑海中开始闪现出许多怪物的脸和獠牙,像野兽却从未见过。仿佛是某种现实情景的投影。
这一张张狰狞的脸,伴随着幻觉出现在漆黑的海水里,那些凶恶的瞳孔凝视着他,要吞噬他的灵魂。
意识到这里中断了,花盛慢慢遁入无尽的黑暗。
死就死了吧。所有物种都从海里来,人也是。葬身鱼腹,就像回到了家。
海底仍存留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花盛最后看到的,是一条发光的深海鱼从眼前游过。如果是潜水的话,如果还有更多的光,那布满珊瑚和海星的海底应该很美。
不知过了多久,花盛眼前出现了五彩斑斓的光影,他感到自己捡回些许意识。
这是?
虽看不清,但并不在海里,感觉是趴在某个地方,触感毛糙。对了,是沙滩。
远处,正有两个模糊的人影逐渐靠近。
花盛的眼皮没法完全睁开,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一个穿着白衣,另一个穿着黑衣。
中间那血红的是什么?花盛脑子里瞬间划过一个念头:拖着的是长舌?
难道来的是黑白无常?这样的话,该是带我去冥府吧。
我活着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算了,我只有十六岁而已,搞不了多大的破坏,不至于被带去十八层地狱。
那两个人慢慢走进,模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来的原来是一男一女,男人穿着白色西装,女人穿着黑色西装。那中间血红的也不是长舌,而是一根火红色的领带。
“凡间真是麻烦,每次来还要换西装。”黑西装的女子说道。
“别纠结了,来人间总不能太过招摇。又不是第一天工作,回去再换回来吧。”白西装的男人说,“他叫花生?父母为什么给他起这么奇葩的名字?”
“是花盛。花朵盛开的意思吧。”黑西装的女人托着下巴看着花盛。
“一个大男人,起这种娘炮的名字。”
“现代父母们想法很怪,即使有了孩子,自己也仍是孩子。我们看过的还算少?不是有给孩子取名叫农药的?”
白西装叹了口气说:“年代不同了,干我们这行就得不断适应这个。”
“做完事早点回去吧。我还要参加培训,新十万八千种死法,还有一大半案例没看。下个月就要考试,我若不及格,以后工作就你一个人干了。”黑西装的女人显得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