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远听了,唇间也带了一抹笑说道:“文家娘子聪慧。”谢念孝坏笑道:“这小娘子不仅才思过人,而且有勇有谋忧国忧民,女郎家家的哪里会管这等闲事,可我听那坊丁说,那小娘子与万娘子闲谈时言中之意便是:南方若真是决堤,大量难民北上。若是有人听信谗言,只怕到时京内人士会对南方来的流民们加以怨恨,再生大乱。这样才貌双全,德艺双馨的小娘子,某恨不得”
沈修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后便自去阅案了。看着手中的案宗,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蹦出那灵巧的小小女郎,正拿着瓷瓶,对着那装神弄鬼的道士义正言辞的申斥着。想着想着,他的脸上笑意更甚,茵娘啊果真是与众不同。
众人忧心许久的南方终于还是决堤了。洪水倾泄三千里,淹没了无数田园屋舍。江南顿成泽国,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朝廷为了治水也派了钦差下江南,民间朝堂都是一派的愁云惨雾。万娘子夫家的布庄赔了不少,有几个同为布庄的老板家因着迁徙不及,大量的布匹皮毛泡了水染了色成了废布,竟是血本无归。
万娘子这几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文茵关心道:“娘子可是不舒坦了?”万娘子无力的摆摆手:“哪里,不过是想着,这天灾人祸,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哪怕奔波一生,攒下万贯家财,一场大水便能赔的底儿掉。”又看着文茵道:“我家大娘子也同茵娘这般岁数了,小儿子也有八九岁了吧。我夫妻二人在外行商,竟是五六年没有回家了”
文茵见她眼角有些湿意,忙拉着她坐下,“娘子有何打算,不妨直说。”
万娘子握住文茵的手道:“茵娘何尝不知我是什么性格?这么一场大灾,倒是砸醒了我那颗功利心,今年我家运气还好,若是再有这么一次呢?忙碌一场,舍了与孩儿父母相处的时光,却还是一场空!”
文茵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是想?”
万娘子抹抹眼角道:“茵娘,我就直问了。你可想接手这裁缝铺?”
文茵吓了一大跳,道:“万娘子,这是你的陪嫁啊!怎么能”
万娘子降了声音,道:“我与夫君已是定了回老家的事宜了,交予旁人,我实在是心有不甘。但若是盘给茵娘你,我自是十万个放心。”
文茵喃喃道:“此事还得与家母商议一番,明日再回娘子的话,可好?”
当晚,文茵与赵氏在灯下细算这笔账,如今家里的银钱,倒也有小一百两,但是盘店是远远不够的,可若是把宅子和地基还有田地卖掉,便可以勉强够上。
赵氏听了很是迟疑,道:“若是卖了宅子和地,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了?”
文茵边算边说道:“如今南方大水,万娘子家赔了不少,急着脱手回老家,盘店的钱自然不会狮子大开口。往日里还有几分交情,讲一讲应该是可以拿得下。那铺子后头也有屋舍,只不过一直做库房用罢了。至于咱家的田,现在一时卖了周转,回头手头宽松了,再买几亩肥地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