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没有睡觉,今儿该干的活还一点都不能偷懒,不然没有工分,刘男男两个眼泡子肿得和金鱼眼似的,黑眼圈和锅底灰一样重,走路都发飘,这还不算啥,最要紧的是心里面装着不高兴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都阴阴沉沉的,在瞅瞅周小静也是那样,和她们一组的婆娘们就开始好奇了。 “呦,苏家媳妇,这是咋了?今儿上工怎么迟了?还眼皮子都肿了?” “哎。”刘男男摇了摇头,愁的都不知道应该说啥好的,当初苏君缘刚过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就是最差的日子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更厉害的在后头呢,心里面憋得要死,想和人说道说道,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 “没事儿。” 眼看就要有个天大的热闹可以看,结果却截然而知,这些婆娘们顿时就不乐意了:“嘿老二媳妇,你这就不地道了,都这样了还说没啥事儿,当我们看不出来咋的?” “哎……”刘男男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是觉得憋屈,只能看了一眼周小静,压低了声音,“俺小姑子回娘家了,家里面决定让她一直留在娘家算了。” 这些婆娘们顿时就倒吸一口气,要说这苏珍,在村子里面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当初看中了隔壁村下乡的知青,死皮赖脸说要嫁给人家,结婚的时候还从娘家狠狠掏了一笔,结果最后被自家男人给扔了,又是打算跟着男人回老家,从家里面又要了一笔,一直都没啥消息,结果突然就发电报说有了个新男人,要把自己孩子送回娘家养着,要是娘家不要,就把孩子扔了。 这可是自己家的孩子啊,哪里有当娘的能做出来这种事儿的,要是真的吃不起饭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也还算情有可原,可是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自己家的孩子,这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前科,没有一个人觉得苏珍这次回来是良心发现想要重新好好过日子的,只是这话也不好直接说明了,只能一推刘男男:“嗨,别想这么多了,先把今儿的工分挣出来吧,你今儿可是来晚了,咱们都开始半晌了。” 再这么挂念下去也不是事儿,刘男男索性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上的锄头上,狠狠的开始干起活儿来。 按照前明坡村长久以来不成明文的规定,苏珍这个嫁出去的闺女是不能参与村生产队的劳动的,就算参与了也分不到工分,换不到粮食,要不是苏宏坤豁出去了老脸,生产队队长才不会给苏珍开先例呢。 只是他也不敢给苏珍分啥重要任务的,这个闺女他也清楚,啥都不会做的,让她赶鹅都能把鹅赶跑喽,让她喂羊,这羊能把路边种的庄稼都吃喽,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觉得合适的工作。 这年头经常要组织参加各种政治学习和批判大会,或者开大会传达中央文件什么的,以前还有下乡知青们帮忙,最近这几年他们都陆陆续续回城了,每次开会就只有他和村委两三个人,有些忙不过来的,这工作倒是没啥技术含量的,再说了,这苏珍好歹也是跟着知青混过几年的,比村里人多认识不少字,多少比村里人强多了。 这工作也清闲,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十天半个月来这么一次,还不用担心被村里人质疑男女关系混乱,队长觉得很满意,交代了一下这工作主要的内容就下地查看村民们的工作情况去了,屋子里面只留下了苏珍一个人。 她心里面装着事情,咋也高兴不起来的,原来许秋湘和苏宏坤他们陪着的时候还好些,现在没人了,心里面那股子委屈是一个劲儿的往上冒,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事儿,越想就越觉得绝望,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最后成了放声大哭。 就在苏珍坐在屋子里面的时候,苏君缘也正好来到生产队大院里面。 这也是巧合了,她只是根据地图的指引来到村头看板这里做委托的,要不是有地图的指示,再给她两个脑子,她也不会把村头看板和生产队大院里面那个木板子联系在一起的。 这木板子在外人看来还是那个普普通通没啥名堂的木板子,在苏君缘眼里却是不一样了:整个木头板子正在发出一闪一闪的金光,上面乱七八糟的贴着足足七八张黄色牛皮纸,上面用黑字歪歪斜斜的写满了村里人的委托。 委托人:刘大姐 内容:照顾孙子烦死啦!这臭小子又闹腾了,哇哇哇哭个不停,咋哄都不带好的,非得看到蚂蚱才停,可是我这手里又忙走不开,要是有人给我带个蚂蚱来就好了。 所需物品:土蚂蚱一只 报酬:自家种的茄子一只 委托人:赵大爷 内容:俺的褂子今天开了口了,俺叫俺婆娘给俺缝上,结果脱了扔给她的时候,哪知道俺家猫正好蹦出来,扔它身上,这猫就急了,上树了,猫是下来了,俺褂子还在树上呢,俺这褂子才刚穿了两年,还崭新,要是有人给俺弄下来就好了。 所需物品:破褂子一件 报酬:煮玉米一只 委托人:狗剩 内容:杀千刀的马蜂来,在老子家大门口做了窝,老子想进去出来都得钻狗洞,老子分得找个人来治治你们不成! 完成任务所需条件:把马蜂一网打尽 报酬:蜂窝一整个,蜂蜜,狗剩家新生的小黄狗一只 目前她能够看清楚的就只有这三个委托,其他的牛皮纸上面仿佛都蒙着一层面纱,怎么也看不真切,苏君缘抿抿嘴,打开地图看了看,走过去点了一下刘大姐的委托,木板子上面的牛皮纸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刘大姐的委托已经接下,任务时限:今天内。” 地图的功能老厉害了,上面的标注非常的详细,上到从村口通往镇里的大路,下到村民家鸡窝的位置一应俱全,刘大姐家就在生产队大院往东走两个胡同口,蚂蚱也好捉,也就是考虑到这两点,苏君缘才打算先做这么一个委托试试水。 正打算迈开腿往刘大姐那边走呢,就听到生产队大院的队长办公室那边传来几声哀怨的啜泣,她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这是山村,还很落后,交通不方便,只有村官当霸王,还男多女少,好多适婚青年找不到媳妇儿,前世电视里面报道最多的拐卖妇女或者满村子做那种事情的,往往都是这样的地方,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来两块尖利的小石头藏在手心里,慢慢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别看她外表瘦瘦小小好像弱不禁风,可是有经验,孤儿院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同龄的孩子或者超出年龄的孩子们打架欺负弱小屡见不鲜,弱者就要挨打,她从一开始被人欺负到后来的孤儿院一霸,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是大老爷们,要是小看她也会吃不小的亏。 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到了办公室大门后面,透过门缝往里面一瞅:里面果然有一个女人正背对着门掩面啜泣,身上的那股子绝望让人看了都觉得可怜,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四下里瞅了瞅,没有看到其他人,苏君缘顿时放下了心,把石头扔到一旁,直接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别哭了,只要还有一条命,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我们生活下去,一定能找到机会报复欺负我们的人的,错的又不是我们。” 那个女人的动作猛地一顿,仿佛若有所思一般:“只要我们生活下去,一定能找到机会报复他们的?” 苏珍哭了整整一晚上了,嗓子早就哭沙哑了,苏君缘还真没有听出来这是原主亲妈,只是叹了口气,走过去顺着她的脊背摸了几下:“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好好过日子,只要咱们先强大起来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 那个女人的背景抖得更厉害了,突然转过身一把把苏君缘搂在了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君缘啊!妈的小棉袄,好孩子,是妈一直对不起你啊!妈错了,妈不应该因为你爹的事情就迁怒你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娘俩好好过日子,妈一定会努力干活,至于你爹……”她狠狠的咬了咬牙,“就当他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