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拉住伽罗:“伽罗,你要想好,你如果回去杨家,大冢宰收拾完杨忠杨坚父子,很可能把你嫁给杨嵩!”
独孤信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我们鲜卑族,历来就有收继婚的传统。大伯子娶弟媳妇,绝不是什么稀罕事!”
伽罗神情错愕:“爹,难道你对杨家坐视不理了吗?唇亡齿寒,杨家倒了,下一个或许就是咱们家!”
独孤信语重心长:“我们家已经自身难保了,对抗大冢宰是什么样的后果!我今天说的这些绝不是危言耸听……”
伽罗已经下了马车,独孤信跟着下了车,马突然一惊,独孤信的额头被车框子撞了个大包。
独孤信捂着头顶的大包,样子十分狼狈:“你嫁给杨坚已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想想杨嵩是个怎么样阴险无耻的小人。小七,你不能再和杨家扯上关系了!”
伽罗早已经听不进独孤信的话,赌气地下了马车快步朝前走,独孤信捂着头上的大包,深深叹了口气。
马车后面骑马的随从说:“大人,要不要我跟上去!小姐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
独孤信说:“你暗中跟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向她伸出援手。这里离杨府有八里路,她身上从来不带银子,我倒是看看她怎么走回杨家!”
伽罗拎着包袱,没有走几步路,腿也酸痛,肚子又饿,口中也渴。望着远处的德发长酒楼,一直咽口水。
伽罗犹豫着要不要用自己包袱里的一些金银手饰和几件丝绸衣服换些吃的东西。可是又想想自己是这长安城家喻户晓的“天人”。
伽罗就有点拉不下脸。舍了脸皮吃了这顿饭,自己头顶的光环就没有了。这时候一匹马疾驰而过,马上的人一拉,伽罗就被扯到了马上。
马上的人一手拉这缰绳,一手捂住伽罗的口鼻。伽罗想喊却喊不出口,眼泪都流下来了。
伽罗扭头看那个人的脸,络腮胡子,满是大麻子的脸。那人骑马到一个僻静处,才把捂着伽罗的手松开。
伽罗使劲挣扎,却几乎要从马上摔了下去。就在这时,那个人伸手拉住了她。这双温暖的手,是那么熟悉,伽罗想到了一个人。
伽罗重新安坐到马上,那个人附在她耳边:“我先下,如何抱你下来。”那个人下了马,伽罗却很倔强,坚持自己下马。
伽罗立在马蹬子上,她此刻只恨十四岁的自己为何身材如此娇小,脚蹬在蹬子上还是够不到地面。
那个人是声音很温和:“跳吧!我接着你!”伽罗却不为所动。那个人撕下自己的面皮。伽罗一惊:“李昞!”
李昞温和地笑着。伽罗看看他的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膀大腰圆了。李昞看看自己,笑着:“为了伪装,多缠了几层布,都要把我热死了!”
伽罗松开手,往下跳,李昞张开双臂。伽罗望着李昞,微笑着的李昞是那么谦和,温文尔雅,温柔却不失刚毅的风骨。
伽罗想:能和这样一个人谈个恋爱,也不枉我放弃上大学来北周玩儿一遭!伽罗一下子紧紧抱住李昞。
伽罗忽然哭了起来:“你没事,太好了!”李昞轻轻拍拍她的背:“傻瓜,我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我的命是最硬的!”
李昞松开伽罗紧扣他腰部的双手:“那边有一间凶宅,那里没有人,我们去那详细说。”
这座凶宅阴冷潮湿,李昞生了一堆篝火。伽罗和李昞围坐在火边,伽罗看着火苗映照下李昞的脸。
李昞的脸上不是如美人般的阴柔,不是冷漠呆板,他是立体深邃的,他是令人向往的。
李昞说:“你说宇文护是你的外公,他留你在宫里,是想和你多亲近?”伽罗点点:“你觉得可信吗?”
李昞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柴:“无论可信不可信,他没有为难你是事实。而且我觉得或许他说得是真的。”
李昞说:“杨忠杨坚父子双双入狱,杨嵩却又升一级,你爹说的杨府要换主人的话,有一定道理。现在关键就在于你了。”
伽罗有点惊讶:“在于我,我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李昞说:“昨天,杨公子为了求见岳父,在独孤府门口,煮着火锅,喝着西北风,直等到天漆黑,还是邕王爷帮忙,才进了岳父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