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说:“既然是真的,皇后就不必担心了。朕听说自两个月前大冢宰的小女儿早夭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可能是真心想认这个外孙女也未可知!”
皇后见皇上脸上写满不快和倦怠,也不敢再说什么。皇上起身要回自己的建章宫,临走丢下一句话:“等七七满,就安排谢语涵侍寝吧!”
宇文护和伽罗坐在一起下棋。宇文护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叫我一声外公?”伽罗漫不经心:“外公。”
伽罗敷衍了事的可爱神情却让宇文护哈哈大笑。宇文护说:“我听说你除了喜欢下棋还喜欢观星?”
伽罗回答:“是。”宇文护问:“为什么?”伽罗说:“观察星星的运动轨迹,我看到浩瀚星海的时候,总会想到许许多多的人?”
宇文护习惯了被人拍马屁,问:“会想到什么人?有我吗?”伽罗说:“会想到将岁差引入大明历的祖冲之,会想到将月亮运行变化引入乾象历的刘洪。”
宇文护点点头:“嗯,有点意思。”伽罗却觉得他好像并没有很明白:“这个世界处于不断地运动变化之中,这些运动变化中星辰的变化最玄妙,充满魅力,人与它比起来太过渺小!”
宇文护只知道这个女子六七岁就被誉为神童,十岁就享誉长安城,十一岁和小棋圣道恻在恭帝面前下御览棋,被恭帝称为“天人”。
宇文护却没有想到伽罗除了天赋,才思,还有如海洋一般广阔的胸怀。如果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说了这些话,宇文护也许会认为那个人在他面前吹嘘是为了搏一个前程。
可是伽罗无需这样,她已经光芒万丈,而且她并不是那种为了搏人眼球,就胡乱吹嘘的人。
伽罗此刻热血沸腾,如果不是突然到了这个世界,她早已经进入西安交大的天文系,去探索无穷无尽的宇宙奥秘了,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宇文护问:“如果许你一个愿望,你最想要做什么?”伽罗脱口而出:“堪地!改历!上问于天,下探与地!”
伽罗这一番话着实让宇文护十分惊讶。鱼龙混杂,勾心斗角的长安城,有不少有天资又有城府的少年。
这些少年们依仗自己家族势力,运用自己的才智,想方设法牟取更大的权力或者搜刮更多的金钱。
这个不以做学问为上,不以探索真知为重的世界。有人却完全不把尔虞我诈放在眼里,一心只是探求真知灼见,实在是罕见!
恭帝所说的天人,大概就是指她的超脱吧!宇文护心领神会地笑笑。伽罗却对他的笑有些轻蔑:“有什么话都要藏着掖着,又有什么趣?”
宇文护轻轻落子:“你现在也已经嫁做人妇了,感觉怎么样?”伽罗也落一子:“时事多艰!”
伽罗抬头:“我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伽罗觉得有必要替上吊的伽罗问一问。
宇文护思索着:“是个……让我欢乐,让我心忧,让我愤怒,让我遗憾的女儿。我苦心孤诣地培养她,我鞭笞她,我欠她,我恨她,我思念她。”
伽罗心直口快:“仿佛是你的情人!”觉得有些不妥,伽罗赶紧辩解:“人们不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吗?”
宇文护会心一笑。站在内殿门口的侍卫一直观察着宇文护的一颦一蹙。侍卫说:“大冢宰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躲在侍卫身后,偷偷观察的华裳说:“我听说三个月前,大冢宰刚刚娶了个十七岁貌美如花的歌姬。你怎么知道歌姬没有让大冢宰笑?”
侍卫愤怒地看了华裳一眼。华裳与侍卫四目相对,发现这个侍卫长得还挺英俊的,就突然脸红了。
侍卫别过头去。华裳问:“你叫什么名字?”侍卫说:“李璋。”华裳说:“李璋,李璋,好熟悉,哦,你是李昞的弟弟!”
侍卫李璋又白了华裳一眼,华裳脸更红了。杨坚每日除了应付衙门里的事,还要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
老太太的病好像一天天地没有大碍了,人认得也越来越准了,却还是总念叨着她的整儿。
今天杨坚轮休,就想着扶老太太出来晒晒太阳。老太太才刚迈出屋里,就说:“把柜子里我的整儿写的诗词都拿出来晒晒,整儿回来了,还是要看的!”
老太太在摇椅上坐下:“坚儿,整儿怎么还没有回来?”杨坚说:“奶奶,整儿去边境打仗去了,可能要过两三个月才回来。”
老太太别着嘴:“别哄我,昨天你和整儿一起进了宫,后来,你回来了,她却没有回来。对,就是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