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是灵蝶族的公主,灵蝶族的蝶王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是她。灵儿有三个哥哥,皆是一母同胞,因为灵蝶族的族规便是如此,不论是王或是族人,只许娶一人为妻,除非雌蝶不能生育,才可续娶他人,不过只能是灵蝶族之人。
在灵儿三岁时,蝶王消失了。没人知道蝶王去了哪,所有的族人自此以后,全部都听命于王后,也就是灵儿的母后。
可这灵蝶族唯一的公主,竟不被蝶后喜欢,从八岁起便被送去昆仑山学艺,日日过着没有亲人陪伴的日子,只有过节时,三个哥哥会过去带她下山游玩。
直到灵儿到了十六岁,已经出落的十分标致,武艺术法也修习的出众,本以为这辈子会一直呆在昆仑山,却突然被蝶后召回。昆仑山的元已长老不舍的很,灵儿可是自己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况且还生的这么好看,自己看着她从八岁长到现在,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师父,您别伤心,灵儿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元已怜爱的看着她,“记住,不论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回昆仑来,我永远是你的师父,昆仑永远是你的家。”
“恩,谢谢师父!”
可一向无忧无虑的灵儿,自离开昆仑,回了灵蝶族,才发现一切都不如自己想象的样子。母后派下各种任务,不是驱逐擅闯的妖兽,就是追回擅自离族的族人,甚至于,接下来了人间杀手组织‘了忧阁’的任务,各种悬赏令。不论是负心汉,穷凶极恶之人,或是遭仇人追杀的在逃之辈,通通都是蝶后的目标。
灵儿第一次杀人,便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母后说尽了他做的坏事,终是让灵儿举起了剑。
“母后,为何一定要杀他们,我族很缺金银吗?为何揭下那‘了忧阁’的悬赏令?”
第一次,蝶后用蝶骨做成的鞭子,狠狠的抽打了灵儿,“你是灵蝶族的公主,只要生为灵蝶族的人,便要听命于我,若有任何违背,我便立刻杀了你祭灵蝶族的先祖。难不成,你要违背祖训,做不孝之子?”
灵儿不懂何为祖训,也不懂那些母后口中的所谓的奸诈之人有多恶贯满盈,只是她怕了,顶撞几次,违反几次命令过后,她怕了。那蝶骨之鞭每一下抽打,都是蚀骨之痛。她怕死,惧怕母后口中死后堕入的地狱,被先祖扔进地狱之火中,再无轮回。
从十六岁以后,灵儿的世界里便再没有昆仑山上的自在与欢乐,她的人生充满的,都是最底层的黑暗嗜血与杀戮。
蝶后种了一园子的‘忘忧草’,只要服下它,便可忘记一切忧愁,若是加了情人的眼泪,便可忘记你此生最爱的人,而且只要你愿意,让你的爱人服下混着你眼泪的忘忧草,便可以拿着你爱人的性命来换取别人的性命或是任何东西。世人包括妖族,便开始有大量的人来求药。可只要有人拿爱人的性命换取了其他女子的命,都将被灵儿杀死,这是蝶后的命令。
后来,蝶后秘密培养了一支队伍,所有队伍里的族人都是杀手,灵儿终于可以有空闲的世间,看看这山水风景,或是养养身上的伤。
时隔三年,灵儿回了昆仑山,元已长老看见灵儿的那一刻便簌簌的流下泪来。
“你可知你现在手上染了血,之前在昆仑山上修炼的仙气已消散大半,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堕入妖道。”
“师父,可是我没有办法。曾经我几次想逃回昆仑山,可一被母后发现,便会被囚禁起来,我怕了,我怕那蝶骨之鞭,更怕死后堕入地狱。”
“收手吧,你可知那些被你杀死的凡人,虽然坏事做尽,可也是与你无关的人命啊,万物皆有灵,你身上杀孽太多,终会自食恶果。”
“只要我不再杀人,是否可以不入妖道?”
“灵儿,不要再杀生了,蝶后已经心魔缠身,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这样下去,你们灵蝶族,迟早覆灭。”
那日,灵儿回了灵蝶族后,跪在祠堂里,任凭蝶后的蝶骨之鞭打在身上,整整七十下。
“你可改变心意?”
“不,灵儿再也不想杀人了,您若想打我,打就是了。”
蝶后终还是收起了鞭子,“好,你可以不再杀人,但那些妄图盗取忘忧草的妖们便交由你一人,忘忧草丢一根,你便领十鞭。”
“……是。”
灵儿此后再没杀过人,‘了忧阁’的悬赏令交给了蝶后培养的的杀手们。可那一次,一个小妖盗取忘忧草,只为了自己服下,救活自己所爱之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妖,和那床上奄奄一息的凡人,灵儿心软了。十鞭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反而看着那凡人活过来,日日等着小妖的样子,灵儿心中很是心疼。为何自己的生命中,没有人那样待自己,可以用生命,换来自己的活着。
五十年了,灵儿的样貌因为少时的修仙并无改变,而蝶后与其他族人因为生而为妖的修炼,也无太大变化。可元已师父说了,若想永葆青春,不老不死,只有修仙。灵儿并不在意这些,自己现在过的日子如同行尸走肉,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快乐。直到,遇见他。
因要追回逃离蝶族的蓝蝶,灵儿一路追到了大漠以南,最后人没追回,反倒被蓝蝶与狼妖弄得伤痕累累,昏死在沙漠中。
等苏醒时,灵儿看着马车内的自己,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裳,伤口也已经处理过了。
下了马车,灵儿一眼便看到了前方骑着骏马的少年,意气风发,笑得灿烂。
“你醒了?”
“恩。”
穿着铠甲的少年下了马,朝着自己走来,他脸上的笑容是那样清澈,让灵儿自惭形秽。
“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是在沙漠里?若不是我们,你现在怕是已经被太阳晒死了。”少年依旧笑着看向灵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我救你可不是为了报答,你莫不是想以身相许吧?”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此番打赢了,正要班师回朝,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家?”灵儿想了想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没有家吗?”
“没有,我在途中随处找个地方离开就好。”
“你若是没有家,大可跟着我,我……”
话还没有说完,灵儿便打断了,“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灵儿回了马车,留下少年在车下呆呆的看着,不知想些什么。
灵儿随便挑了一处下了车,她用灵力化了个玉佩给了那个少年,“你今后若有事,只需掰断这个玉佩,我便回来寻你,报答你救我的恩情。”
“这么神奇?你若有这本领为何还会受那么重的伤?”
“你是个好人,日后肯定会成为万人爱戴的大将军。”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会算命?”
“在此别过吧。”灵儿抱拳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喂!为什么我的问题你总是答非所问啊。”
灵儿并不管身后少年的叫喊,因为她知道,自己与他并不是一路人。
“我叫霍去病,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少年坐于马上,那世人所说的鲜衣怒马,怕是如此。灵儿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看他,霍去病,有趣的名字。
灵儿笑了下,便回身离开了。
霍去病看着远去的身影,好像还在回味方才她的笑,是在笑自己吗?或者,是自己的幻觉。
两年后,灵儿和蝶后手下的杀手一同追击一伙蝎子精,他们偷盗了大量的忘忧草,并且修为不浅。
在追击的途中,灵儿遇到了与匈奴大战的霍去病的军队。敌方暗箭,瞄准的是霍去病的方向,灵儿本想离开,犹豫后还是施法上前,因答应了师父不再伤人,只好施法迷晕暗处放箭的三人,却还是被身旁的匈奴用刀伤了手臂。
霍去病刚看清了灵儿的脸,骑马上前想说些什么,转眼间人便没了踪影。
蝎子精偷盗的忘忧草全数追回,蝶后的手下被领头的蝎子精刺伤,中了毒。蝶后只好将新得的任务交给灵儿,让她带着其他几个刚训练的杀手,去京都,将最新研制好的忘忧露带去给了忧阁,至于后续其他人的任务,蝶后不许灵儿知道,她便也没问。
到了京都,霍去病骠姚校尉大胜归来,灵儿一行人混在百姓中,只能等着队伍过去再行进。
灵儿呆呆的看着领头骏马上的人,不过两年,依旧意气风发,却明显成熟了不少,更加坚毅的棱角,坚定的眉眼。只是风沙对他无情,黑了些,好在,他没受伤。
正出神的灵儿,丝毫没发现马上的人看到了自己。等队伍过去,一行人便去了‘了忧阁’,将忘忧露交给了那个屏风后,神秘的阁主。
之后的事,灵儿无权插手,只好漫无目的在街边乱晃,正巧碰见了拿着酒坛的他。
刚想避开,却被霍去病紧紧握住了手腕。
“你干嘛?”
“我倒是想问你干嘛?”
“哪有救了人一声不吭就离开的。”霍去病皱着眉看着她。
“之前你救我的恩情,我算是还给你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你想如何?”
“陪我喝酒。”
灵儿看了看他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终还是偏过头去答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