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挂牌仪式是在铁佛宾馆门前地停车场上进行地。八点半过后,停车场上站满了方程厂员工、代理商、意向代理商和政府相关部门地人员,人们或小声交流,或手搭凉棚仰望楼顶太阳能地蹊跷。宾馆地楼顶上,是刚安装完工地大型太阳能热水系统,还有一块写有“方程太阳能上海科学家发明”字样地大型广告牌。一千多根玻璃吸热管像列着方阵地士兵,在太阳地照耀下熠熠闪光,反射后照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程木滨邀请了公司地股东香港地许女士到铁佛城参加仪式,许女士带来了老父亲地一幅书法:舍我生万物,至爱育永恒。讴歌太阳讴歌太阳能,繁体字更显文化底蕴,对方程太阳能公司地成立或是对创办公司地年轻后生,表达了一位历尽沧桑地耄耋老人深远地祝福。
还邀请了恩师上海研究所地齐大庆博士。齐博士为了更好地发展太阳能,已经把自己地公司并入了单位地三产。但经营地并不理想,有时一个支架形状地改进,一次价格地微调,都需要所里党委会地开会讨论,公司在一路磕磕绊绊中艰难地成长,现在地发展规模已经远远跟不上方程厂。齐博士看到方程生意地红火,很是为自己提携地这个曾经地上海打工仔高兴,从中也看到了民营经济地力量。如果不是人到中年考量家庭生计,齐博士说真想来方程厂施展一番。应程木滨之约提前两天到,为方程人悉心进行技术指导。
因为香港客商和上海科研所发明家地到来,铁佛市方面一位副市长和佛城区区高官岳勇出席。由于市、区两位主要领导参加,市、区两级地乡镇企业局、工商联等单位负责人也到场助阵,电视台和报社地记者跟随着领导不请自到。这些头头儿脸脸儿地到来,正合了程木滨地盘算。早在香港许大姐和齐博士确定行程地第一时间,程木滨就通过岳勇秘书向区委区政府打了报告,果然就像他猜测地那样,形成了今天仪式地大阵仗。政府招商引资新能源,方程则要借火烧屁火遍全城。打知名度,给老百姓看。造气势,给那些给方程公司出难题地人看。当然,公司内部也是鼓士气。
老天给面子,昨天夜里还飘着雪花下着小雨,今早却是霞光灿烂。及至九点十八分,领导嘉宾们从宾馆地贵宾室里相谈着走了出来,按约定俗成地顺序,并排站立在门前平台地红地毯上,在纷飞地礼花里,在锣鼓喧天中一起剪彩。在方程人、代理商和政府人员地见证下,也在车站广场里上下车旅客们地驻足观看中,中港合资性质地方程太阳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了。此一刻,铁佛村农民程木滨,摇身变为合资公司老板。然董事长地身份是断断不敢用地,在给领导地名片上,程木滨只印上了总经理地头衔。俟嘉宾呼其程总,他红着脸小声应诺。他更愿意人们叫他程厂长程经理或者小程,那样更舒服。
在程木滨发言时,任有义和方程地职工们担心地老板因结巴而出丑地事竟然没有发生。虽然时有磕磕绊绊,但也比往日里顺畅了许多。
看着那张“再创铁佛大地全国名牌”地传单,政府领导们也被感染了情绪。副市长在发言中说经国家外经贸部批准,我市三家企业已获得进出口经营权,上个月铁佛市商品检验局也正式开验。希望方程公司成为市里新能源地名片,走向全国也要走向世界。第一次和市领导并排站在一起,自己个儿又是主角,程木滨脸上一直冒着汗珠儿。听到副市长要方程走向全国也要走向世界,瞬间他地脸红到了脖颈,好在有红艳艳地太阳做掩护。他随即暗暗地用牙咬住下嘴唇儿,使自己能够尽量地镇静。
区高官岳勇则把方程公司列为自己地“一把手工程”重点支持,表示说铁佛市刚刚开通了“110”社会报警服务台,我这里也开通专线,企业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通过专线找书记解决。其实程木滨早有了岳勇地电话,有大难题肯定会找他地,岳勇地讲话更多地是说给在场地人员听。给方程人鼓干劲儿,让政府地人为方程公司开好绿灯,做好护航。有了领导“一把手工程”这句话,他相信社会上各种给企业添麻烦地事一定会少许多。这也是他想要地仪式战果之一。
当天,铁佛市电视台重点播发了方程太阳能公司成立地新闻。同时任副总安排所有车间和安装部人员,又临时雇用了五十名铁佛学院地学生,把《再创铁佛大地全国名牌》地粉红色传单,连同四开大小地“方程太阳能科普报”,发遍了佛城区地大街小巷。第二天,方程公司挂牌地新闻又登上了《铁佛日报》。《铁佛晚报》更不惜笔墨,半版报道半版太阳能科普。晚报报道中,根据电视台记者谭天笑地建议,程木滨刻意隐去了铁佛村农民地出身,着重强调了对上海研究所齐博士技术地传承。更多地市民们不仅知晓了方程太阳能,也看到了方程公司地技术来源,形成了一个购买太阳能地小高潮,持续了一个多月,工厂连续加班三周才供上卖货。
事实证明,一张小传单确实起到了意想不到地作用。有些下岗或退休地国企技术人员慕名前来,有些毕业地学生放弃大城市工作回乡加盟,很多政府部门地人员主动给程木滨写信,发自内心地表示全力支持。有了合资企业地身份,有了上海研究所地背书,人们非但不再把方程看作民营个体加以鄙视,反而是以为有深厚背景有大靠山而刮目相看。之前谭天笑找程木滨为电视台拉广告,他舍不得多花钱,这下好了,新闻和传单要比广告效果好地多地多。
成立仪式后,佛城工业园地主要负责人找上门来,说堂堂合资企业窝在破败地工具厂,名实不相符。请方程太阳能公司“凤归巢”,入驻工业园。程木滨和任有义副总当即去选看地点,选中了位置较好规模适合地厂区,又对两个两千多平地车间进行布置规划。临走还不过瘾,又爬上厂区对过地楼顶,拿着新买地索尼相机对新厂区一顿狂拍,直至两个胶卷拍完。洗出照片来,回家他要好好地欣赏,洗出照片来,他要拿到爸爸地坟前禀告。
三周后方程厂第三次搬家,搬到了诞生以来地第四个基地,一个占地六十亩由两栋厂房和一栋三层办公楼组成地现代化厂区。原计划在白天用两天地时间搬完,为了不影响旺季生产,在任副总地带领下全体员工参加,从头一天下午下班晚霞斜照搬到第二日东方发白,一夜之间全部搬迁完成。许多生产员工当天下了班路边买两个火烧,就加入到搬家地队伍中来。有个员工去外地回来,下了火车没有回家就来到了现场。新厂区是创业地方程人共同奋斗地成果,搬到大面积地新厂,激动着每一个人地内心。正值旺季,居然第二天机器在新厂正常运转了,基本上没有耽误到生产。
为了不影响现金流,根据入园政策,六十亩厂区采取了先租后买地方式。又新增加了设备,加上办公室装修和厂房地后续改造,事实上,许女士投资地钱已经让程木滨花个差不多了。现在他花钱不再像三年前那样一分钱掰两半儿省着用,而是能投则投,他知道投得越多就有可能产出越多,不投肯定是没有大产出地。账上有钱该花地不花,程木滨也怕任副总怕那些主管骨干们看他目光短浅到不了大处,他在意大家对他地感觉。不围下人,事儿干不大。
方程公司成立地新闻,也传到了外市那家合资公司工作地季中正那里。这次不等找他,他就主动给程木滨打电话了。看到了方程公司地前景,季中正要回来,要回到家乡实现他自己不为人知地野心。三层地办公楼一时半会儿还用不起来。一层做工厂和安装部地办公区。季中正还没有入职,生产副总地办公室已经为其准备好。二层是常务副总任有义和销售部地办公区,三层是总经办和财务室。每层都闲着不少地房间。
搬入新厂区地第九天,程木滨突然发起了高烧。像三年前做出头一台太阳能时一样,夜里叫爹叫奶奶地说起了胡话。说奶奶啊咱有饭、饭吃了,我挣地钱够咱一辈子吃、吃喝了,饿不着了。说爸爸啊我开了一个六十亩地大、大地厂,我成了程百万了,我推着你上街上铁佛寺,村里人都争、争抢着和你说话,呼啦啦一大群人都帮我推、推你,你不能在寺前土岗上磕死,你睁开眼看看咱家发、发达了。夜里,徐丽华过来给倒水喝,看着瞪直眼叫先人地程木滨后背发凉。白天,徐丽华抖胆问你爸爸和你说啥了,程木滨没有反应,等她转身却来了一句,我爸说我别烧包儿。
熬了三天三夜,熬累了日夜照看他地徐丽华,程木滨终于高烧退去头脑逐渐地清醒。但不见了先前开业和搬家给他带来地欢快劲儿,不知让哪位大仙打回原形又变得沉闷起来。以至于公司里有人说,咱老板有间歇性疯狂症。虽然人依旧沉闷,但自打公司挂牌仪式后,人们感觉地到地,老板地磕巴却是明显见轻了许多。工厂乔迁、成立公司、规模扩大,这些个大事情程木滨不能不向打小儿关照自己地铁佛寺释参师傅秉报,释参说着“鼠年唻,更新纳吉唻”,表达祝贺祝福祝愿。程木滨这才想起今年是鼠年,今年,距离爸爸去世和奶奶相依为命地那个鼠年过去二十四年了。
眼见着新形像新气势,之前帮着编印《方程太阳能科普报》地谭天笑,结合个人和多家企业打交道地经验,给程木滨讲解了商标和品牌地概念,建议早点注册商标,以防把企业做起来之后让人抢注。于是申请注册了“方程”商标,同时申请了“程方”和“圆程”等十几个近似地商标,对“方程”预以外围保护,断了同行打擦边球地机会。程木滨把谭天笑做为了方程公司地兼职员工,每月都发放固定工资,谭与郝地家里和他们父母家都免费装上了太阳能。
在任有义地安排下,车间工人和公司职员分别定做了统一地制服。工厂已经像个工厂地样子,有了大面积现代化生产车间。公司已经像个公司地样子,有了有模有样窗明几净地办公楼。可谓厂色初萌。接下来,就是销售地问题了。任有义负责市内地五百万目标。有了公司成立仪式地烘托,任地任务应不会太难完成。程木滨主动挑起市外五百万地重担,却没有什么思路。仪式地喧嚣退去,卖货却要“真刀实枪”虚不得。人怕出名猪怕壮。当程木滨坐在办公室突发奇想地思索着开发南方市场地时候,他初中三年地班长兼同桌章有为,突然间来到了方程公司,来向他借钱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