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辉煌的殿宇,气势恢宏的矗立在广袤大地,凌云四周最高耸的楼宇,集世间最美的艺术于一身,粗壮的金丝楠木支撑着灯火阑珊下的弦云宫,它静静伫立,俯瞰着整个西岚国。 浴华池内,御龙喷泉下,落花飘纷,一女子明眸皓齿,淡眉如月,她从池内缓缓踏出,冰冷苍白的脸上,因周遭的烟雾与花瓣,显得格外艳丽绝俗,一旁俯身的侍女忙将锦丽华服披在女子身上,却不禁触到女子冰冷的肌肤,她惶恐的跪倒在地,“娘娘,奴婢该死,奴婢…” “张嬷嬷,为什么本宫的肌肤会那么凉?”女子俯视着身下的老人,幽幽道。 ”娘娘体寒虚弱已久,只需要按御医开的方子食用,一定会没事的。”那人安慰道。 “是吗?”女子苦笑,怔怔的看着她,“真的会好吗?” “娘娘?”她惊讶的看着娘娘,不明白这些年她眼中流露的悲伤与惆怅究竟是为什么?“娘娘何出此言?皇上如此宠爱娘娘,这是…奴婢在宫里四十年从未见过的。” “是吗?”女子的手忽然微微一颤,抬起眼睛看着四周流淌的浴液,浴华池里的水是他从千里之外的雪藏山运来的,包括,抬眼望去,巨幕下的沉香悬挂的鲛绡罗帐,和那几株传闻能安神的伏诛草,透过这些都能看到无上的恩宠,可是…为什么四周会如此冷清孤寂,风雨凄凄。 “皇上一直在木槿殿等着娘娘,”嬷嬷催促道,“娘娘?” “知道了。”女子恍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宛如天上的月,幽静深远,“起驾。” 木槿殿内,龙延香寥寥缠绕着龙汗桌,悬脊上高挂的九宫灯散发出璀璨的黄光,照得桌上青烟暖暖。 龙汗桌上一男子身着深红色段子锦袍,上面绣着簇簇海紫苑,袍内露出白色镂空的木槿花边,腰细玉带,修长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在桌上舞动,不消片刻,他皱着眉头,猛然颓废的趴在桌上。 他长发上的羊脂玉簪在灯火辉映下闪着光芒,身旁的老人合嘴拢笑,瞧着至高无上的人因为这些事情发愁,“皇上,老奴认为皇上已经用心了,娘娘一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抬起头,那人顿时露出惊鸿微笑。 “是的,皇上。”老奴诚恳的回道。 “想朕登基五年来,都是为国事发愁,如今,竟背这小小的古筝绊住脚步,真是…”叹声气,他捂着雪白光华的额头,喃喃道:“朕真的老了吗?” “皇上?”老奴轻笑着道,“皇上贵为龙体,理应为天下百姓操劳,这种女子把玩用的古筝,哪敢劳烦皇上用心,皇上能弹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皇后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哦?”男子冷冷的打量他,“皇后若不喜欢,你就在殿外跪上一夜如何?” “皇上,万万不可,老奴…年事已高。”惶恐的跪倒在地,他倚偻的身躯越发匍匐。 “你就那么不相信朕的琴艺?”冷冷瞧着他。 “老奴实在不敢。”趴在地上,他怯懦的回道。 “皇后娘娘到。”宽广的大殿随着一声浑厚的声音传来,他二人皆向殿外望去,只见,芸芸燕尔,裙衫焕焕。 “臣妾参见皇上。”半俯下身子,冷艳的女子叩见椅榻上的人。 “云儿,快快起身。”忙起身,将她扶起,皇上脸上充满幸福的微笑,“今日是你的生辰,朕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皇上?”她诧异的抬头望着他,星眸闪烁,在弦云宫殿那颗来自禹都狱君府的“星夜明珠”,与奉迎王都运来的“木槿鸾“不是今日最重要的礼物吗?“皇上送臣妾的已经很多了,臣妾…” 皇上笑着,抚摸着她头顶的凤钗,“云儿,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皇上?” “子源,将朕准备的古筝拿来。”对一旁的老奴,他喝声道。 片刻,殿内便摆上一架上等古筝,皇上修长的手指抚过弦,“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朕练习了半月的古筝,不知道能不能入娘娘法眼。”说罢,他凝神弹起,在寂静无声的短暂空白后,那筝声悠悠传来,穿过高耸入云的深宫大院,穿越烟花三月木槿飘落的闲庭别鹤,在暮色降临之际,它如明月推开临潮画窗之时的一瞬间,往事如风,记忆如洪水的闸门打开,落花时节,风雨柳斜,清风荡漾… 清涤挽起的发,菊花泡凉的茶,那股股暖流洗去了多少罪恶年华,皇上的指尖逐渐变得颤抖,可聊人心扉的旋律越动情,他的眼渐渐失去焦距,陷入长久的回忆,梦中的云儿总是有说不尽的佳话,似水柔情。 “嘭——”琴弦断裂,乐曲依旧响起。 “呃。”皇上痛苦的捂着左臂,额头的汗水不断滚落,忽然,那双犀利的眼瞪向屋外。 “皇上?”女子忙起身,担心的将他抱在怀中,“皇上的左臂还没好?为什么要学古筝?臣妾…” “呵呵…”忍着痛,他嘶哑的笑了笑,“云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朕不能应当年之约给你唯一。” “皇上,臣妾不怪…也不怨。”女子忍住泪水,静静道。 “刚才,朕想到八年前在木槿山上的日子,你总是嫌朕冷酷、刻薄、自私、懒惰…不懂世间真情,你处处照顾朕,总是抱着朕讲你从前的故事,可是那时的朕,不爱听故事,只是…只是喜欢,”斜睡在她的身上,年轻的王忽然笑了,那笑容在夜色里宛如虚幻一般,“躺在你身上..撒娇。” 听得这样的话,女子身体徒然一震,八年前,真的发生过那么多刻骨铭心的回忆吗? “云儿,朕想陪你去木槿山,看看当年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我还从来没见过呢。”带着少年般期许的笑,他懒懒的挪动着头部,瞧着灯光下失神的女子。这八年的宫廷生活,她真的变了很多,不再是木槿山上据理力争、咄咄逼人的少女,也不在恋着花香酣梦、清闲浓郁的日子,她已经适应了这深宫别院的奢靡,可是…为什么,他却想念那些日子。 “皇上身体还没好,怎么可以远行?”女子缓缓道;“祭月派的韩馥和冯月至今也没抓到,皇上怎么可以冒险去那里。” “云儿不用担心,区区一个韩馥,朕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他侧过头,眼神忽变的冷冽,“如今的木山被树妖族统治,朕若去哪里?还需要树妖族长落景源的准许才可,真是笑话。西岚国的土地,竟被这些妖族统治一方,迟早…朕会铲除这些乌合之众,不过…”望向她,犀利的眼神被一股温柔簇拥,“朕还要提前做些什么。” “臣妾一直担心皇上的身体,几月前的那次血蹄子事件,真的,”冯月与韩馥合谋用血蹄子放煞一事,惊得整个西岚国人们惊慌失措,他们唯恐王上受害,这样英明神武的王是整个西岚国子民的骄傲,“皇上怎么可以置身于危险中?” “云儿放心,前不久韩馥和冯月去了百慕霖,因该不会在木槿山出现,况且…如今朕身边还有一群缁门护卫,不会有事的。”抚摸着她白质若兮的手,年轻帝王不禁一怔,“手怎么这么凉?”将她的手深深插入怀中,他忽而一笑,“朕这里暖和吗?” “皇上?”女子羞愧的瞧着四周,想将手臂抽出,却被他紧紧固定住。“云儿害羞什么?”他坏坏的笑道,“他们若敢看,朕就废了他们。” “咳咳…”一旁的老奴,忙低头。 “朕今日的礼物,云儿还满意吗?”冷瞧着身旁的人,他轻笑着问道。 “恩?” “看来云儿不满意。”他撇了撇着嘴,厉哧;“张嬷嬷,把子源拉到殿外跪上一夜。” “是。”嬷嬷得令,偷笑着瞧着双腿打颤的人,往日最受不了这人的得瑟劲,如日难得看他受难,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拖到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