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含章守着空书房等了半晌,才看到宁琛琛与宁澜从远处跑来时,脸色已经如锅底一般黑沉。 宁琛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全然没有看到书房屋檐下气炸的师傅,边跑边对着宁澜说道:“你听到宁玲珑那惨绝人寰的干嚎了么!我打赌她这辈子都不想吃玉米煎糕了!活该让她从前往我药里吐口水!当真是解气极了!” 宁澜怕宁琛琛摔着,护着她快步走着,却抢先一步看到了寥含章的身影,率先停住了步子,拉住了乐的没人样儿的宁琛琛。 宁琛琛顺着他的目光往前一看,吐了吐舌头,脚步却依然轻快愉悦。两三步蹦跶到了寥含章面前,有些得意的汇报战绩:“师傅,学生已经将那深仇大恨痛快报了!现在可以学功课了!” 寥含章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克制住自己询问的冲动,只是淡漠的“哼”了一声:“还有心思回来作学问!你不如行侠江湖去!” 宁琛琛当真扭过头来:“真的吗,我可以吗?西梁有这个选项吗,就是什么女侠客女剑士之类的?” 寥含章彻底被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到翻白眼,甩了袖子,默不吭声折回书房。宁琛琛知道自己又犯了天条,收敛起来,灰扑扑的跟着宁澜走进了书房。 宁琛琛使尽了浑身解数好好配合上课,才在上午课业结束前让寥含章的脸色略微好转了一些。寥含章举着宁澜的策论再次夸奖了起来:“用词考究,对仗工整,用意深远。宁琛琛啊,你与同窗后起之秀之间现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宁琛琛看着寥含章满面春风的笑颜,心里想着:行行行,只要你不凶我,谁云谁泥我都无所谓。 她顺藤摸瓜的拍马屁:“还是咱们师傅厉害,能在短短时间内,把一段木头□□的如此聪慧!不亏是太子殿下的师傅呀!” 宁澜听到了宁琛琛的话,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倒是寥含章,极其不满意宁琛琛的评价,直接怼了回去:“宁澜的天资在我看来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可以与之媲美的。宁小姐觉得他是木头,老朽倒多指望您能捡些这种木头回来,为天下储人才。” 宁琛琛缩了缩脖子,讪讪笑了:“他不是木头,我才是……” 用午膳的时候,尽管宁澜已经极力克制心里的笑意,还是被宁琛琛瞄出了一些得意的小影子。想到今日寥含章的评价,想到自己和宁澜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她顿觉有点心理失衡。当着宁玄鹤的面便酸酸的开口:“宁澜,廖师傅都说你学问好,若你以后真的出人头地了,是不是要敬我三杯酒以谢大恩哪。” 宁澜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些红晕,快速扫了一眼不露声色的宁玄鹤与一脸贼笑的宁琛琛,起身回复:“宁澜不做无妄之想,也更不会做那数祖忘典之人。宁府的种种恩德时刻铭记在心,无论以后是莽莽匹夫还是有所作为,都将记得自己的来路。” 宁琛琛见宁澜又用那种官方至极的口气在自己爹面前一本正经,颇觉得无味。倒是宁玄鹤很是满意,捋了捋胡子赞赏道:“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何况你天资聪颖,毅力过人。老朽素来爱才,不会让你一生了了于此。” 宁澜再次起身作揖:“宁澜先谢过丞相。” 宁琛琛瞪了宁玄鹤一眼:“我说爹,你要对宁澜做什么安排?” “男人无非考学走仕途,再者御敌立军功。”宁玄鹤眉眼含着深沉的笑意看向自己的女儿:“琛儿你以为,宁澜当如何?” 宁琛琛眨了眨眼睛,差点没有脱口而出“陪我闯荡江湖混吃等死”,她想了想,憋出了一句文绉绉,违心至极的话:“文武双全实乃上策。” 一顿饭吃的宁琛琛五味杂陈,宁澜不住的瞥向宁琛琛,后者却一个正眼也没有看向他。下人们收拾了盘碟正要上果子,三人却听到钟管家在饭厅外为难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宁玄鹤用帕子擦了擦嘴,正色道:“老钟,何事?” 钟管家立刻点头哈腰的进来:“禀丞相,竹苑那边的消息是,玲珑小姐绝食了。赵姨太哭着要求见老爷,说,说……” “说什么?”宁玄鹤刚刚一顿饭间和煦的脸一下拉了下来。 “说玲珑小姐活不成了,让您看在父女情面上救救她。” 宁琛琛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感受到了宁玄鹤的目光扫过来,她捂住了嘴。 “爹,哪儿有人一顿不吃就饿死了的?” 宁玄鹤起身:“走,咱们且去看看这对母女又在闹什么。” 三人往竹苑走去,宁琛琛有意拉开与宁澜的距离,余光瞄到他凑到自己身旁又立刻蹦跶着跳到宁玄鹤另外一侧。宁玄鹤觉得有古怪:“琛儿,你这左窜右跳的,把为父晃的头晕。” 宁琛琛勾住了宁玄鹤的胳膊,不怕事儿大的说道:“女儿在躲蚊子。” “胡言乱语,冬日里哪儿来的蚊子?你廖师傅也跟为父说,你是越长越倒退了!也不知道改改自己的小孩子心性!” 宁琛琛委屈的扁了扁嘴,暗戳戳的想:自己穿越回来明明还小了三岁,之前那丫头,到底是多么的老成晦涩啊。 宁玄鹤的话倒是让她安分了一段时间,身后的宁澜依然静默的跟着宁琛琛,不言不语像个影子。 走了会儿,宁玄鹤一行人便到了竹苑门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经由下人通报老爷到了门口,里头宁玲珑的干嚎声陡然拔高。不知道的还以为父女间的心有灵犀。 宁玄鹤皱起了眉头,一脚迈步进去,在院子当中沉声训斥道:“再哭就扔出宁府,去街上哭个够!迟早宁府的一点脸面都要被你败光,也不怕家门开着让人来看笑话了!” 宁玄鹤语气之重,饶是宁琛琛也抖了抖。怕殃及自己,她识相的放开了宁玄鹤的胳膊。 里屋的门被打开,哭的一脸残花败柳的宁玲珑探出了个脑袋,先是委屈兮兮的看了眼宁玄鹤,喊了声“爹”,又将凶狠的目光投向宁琛琛。宁琛琛咬着牙关忍着笑:此时此刻,宁玲珑的脸上张灯结彩一般,什么颜色都有,也不知道关禁闭天天化妆是要给谁看。 宁玲珑明显看到了宁琛琛脸上的一抹讥诮,胖手一指宁琛琛就破口大骂:“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给自己的亲姐姐食物里下鸡屎!害得我现在满嘴骚味,洗都洗不干净!” 说罢,戏精上身一般,她猛地从房里扑出来,一把抱住了宁玄鹤的大腿,仰着头哭喊道:“爹爹,您这回可要给我做主啊!这丫头存心是要毒死我!毒不死也要恶心我,让玲珑这辈子吃不下东西!不假时日,玲珑会活活饿死的!” 边申诉着,宁玲珑身上的肥肉就跟着她的三重下巴狠狠抖动着。宁玄鹤饶是再有定力也禁不住她连连撼动,眼看着要失去重心,宁澜在一旁赶紧扶了一把。 宁玄鹤一脸不悦:“撒手!成何体统!” 宁玲珑放开了手,却依然狠狠瞪着宁琛琛。 “琛琛,她说的可有此事?你是否向玲珑的食物里,塞了……”宁玄鹤憋住了后面两个字,干瞪着宁琛琛。 “是又如何!琛琛做事一人做一人当!谁让宁玲珑背着我,指使丫头们喊我‘粪姐儿’!” 方才一直在宁玲珑屋内偷偷打量的赵姨娘突然扑了出来,指着宁琛琛就破口大骂:“老爷您也听到了!是她故意要害死咱们的玲珑!” 宁玄鹤直接无视了赵姨娘的责骂,转头看向宁琛琛,皱着眉头问:“为何叫你‘粪姐儿’?” “女儿昨日去看雪融,陪它吃点了茶,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下午坐在了雪融的排泄物上……就因为这个。” 宁玄鹤没有片刻迟疑,回头就瞪着赵姨娘:“你教出来的混账女儿!竟然挑唆下人如此败坏自己妹妹的名声?” 本来还在哑着嗓子哭嚎的母女俩闻声愣住了。宁玲珑不敢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头:那么我那白吃一碗的屎,又算什么…… 见她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宁琛琛得意的说道:“吃不下东西正好,你也该减减肥了。人家做两套衣裳的料子,给你只够做一套,你良心不会痛吗?” “琛琛。”宁玄鹤不愿意再挑起后院战火,便勒令宁琛琛适可而止。宁琛琛痛快的安静了下来。 宁玲珑依然跪坐在地上不肯起来。宁玄鹤本转身要走,还是回过头来看着她,恨铁不成钢的斥责道:“今日的事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再不学无术,宁府可容不下你。起来吧,从今起,你和你娘便不用再禁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给我呆着。” 宁琛琛一愣:这算是因祸得福,因屎解禁了?宁玄鹤还真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老爹啊!一想到以后又要时不时的看到宁玲珑,她就头疼的想撞墙。 得了点便宜就要卖乖的宁玲珑自然喜不自胜。看了看一旁同样一脸喜气洋洋的赵姨娘,她期期艾艾的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爹如果真把我当做女儿,也该让我和宁琛琛一样有出去见世面的机会!否则人家只会说宁家只有一个大小姐,您让女儿以后怎么体面风光的出嫁!” “你要如何?” 宁玲珑还没说话,宁琛琛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 ------- “玲珑明日也要随爹爹入宫去给太后祝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