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hello各位读者宝宝,感谢大家的阅读评论和收藏,我会继续努力哒,爱你们~ 穆凌逍离开清风观,他先去了鄂州,四下打探得知岳连城忽然暴病而亡,没有丝毫有关文杰与飞骑将的消息,凌逍只得返回京城汴梁。 半空残日,西风冽冽,飘浮的云朵挥不去思乡的惆帐;归燕北回,春寒瑟瑟,旧时的城门锁不住离家的别绪。 凌逍远远望去汴梁城门口张贴悬赏捉拿要犯的告示,打听得知告示上书官府捉拿逃脱的两个叛贼的女儿。他混入人群细看,画像中一个是穆府的穆凌紫,另一个是宫府的宫珞遥。 凌逍的心一沉:“宫文杰为何不在告示之中?”如若文杰躲过此难,应该也在通缉之中,难道他已凶多吉少? 凌逍不敢多想,他进城后悄悄来到穆府、宫府外,封条醒目地贴在大门之上,令他望而止步。 凌逍在汴梁城内悄悄打问,得知宫家被抄之日只有小姐和管家逃脱,究竟哪里能找到他们,让他陷入迷茫。曾在“竹林贤居”中勤勉学习的凌逍一直以来的愿望是考取功名,他的心目中父亲穆正恩儒雅博学、正气凛然,他要向穆正恩一样建功立业,成为国之栋梁。穆正恩突然的被冤离世,使得凌逍多年来的目标轰然倒塌,昔日的愿望在背井离乡的辗转中渐渐凌乱成泥。他如今的心愿只想着为父讨回公道,尽管此时的他无凭无据、无依无靠,喊冤无门。 几日来,凌逍穿梭往来于熟悉的汴梁城大街小巷,迎面的空气弥漫着熟悉的家乡味道,旧时天气旧时衣,却不是旧时的心情。凌逍不能有太多感慨、太多踟蹰,不管前路有多少的荆棘坎坷,他都会坚定地走下去,尽己所能完成心愿,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这日,凌逍行走在一个热闹的集市中,突然被人拉到了一旁的小巷道中。此人是“竹林贤居”的吴先生,二人走到僻静处,吴先生说道:“逍儿,我以为你会躲避在外,没想到在此遇到你。” 吴先生和蔼敦厚,凌逍与他亦师亦友。凌逍虽在汴梁有恩师旧友,但恐连累他人,此次返回故地他没有找过任何人,街边与吴先生偶遇,一时间愁绪万千。 凌逍低声问道:“此番弟子进京来寻找穆家与宫家的翻案证据,不知恩师有没有珞遥与文杰的下落?” 吴先生答道:“宫将军夫妇蒙难,暂时没有他们子女的下落。你在京中有何打算?” “弟子回汴梁数日,能找寻蔡京等人诬陷穆家与宫家的证据,便不枉此行。” 吴先生思量了一下,道:“如今皇上正在建行宫‘艮岳’,众臣也因此忙得不亦乐乎,追讨嫌犯风声渐息。现在威远节度使朱勔的侄子朱桡在竹林贤居习武,听他说朱勔正在找人抄写整理乐府诗,你可否愿前往?” 穆凌逍略有迟疑,朱勔是父亲信中提到过和蔡京童贯勾结的重臣,他主管江南“生辰纲”的运送,是这条利益链的传送者,接近他,或许有机会找到罪证,但凌逍不想因此连累吴先生。 沉思片刻,穆凌逍袒露心迹,说道:“弟子倒想一试,但恩师引荐我,只恐日后弟子生出事端,会牵连恩师。” 吴先生洒然一笑,直言道:“莫要多虑。穆家世代忠烈,我能帮上你,也算是尽已所能做了善事。” 吴先生深明大义,穆凌逍连连道谢。 次日,凌逍将火舞银龙枪寄放在“竹林贤居”,吴先生带领穆凌逍返回汴梁,穿街绕巷,来到一处大宅院前。 宅院的朱漆大门上方镶金匾额书写着瘦金体的两个大字“朱府”,入得朱府,正对面的厅堂虽扇门大开,却被雕花大理石屏风遮挡了视线。门童引着吴先生与穆凌逍走向一边的游廊,百步开外绕过偏门,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伸向远方,甬道边春意正浓、花开正艳,成荫的绿柳掩映着两侧大大小小的厅房,门童快步熟路将他二人带入其中一间偏室。 房间正中一张雕花大理石几案,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靠东墙摆放红檀木的八仙桌,两张四平八稳的太师椅分列两旁,墙上挂着米芾的《拜石图》和其书法墨宝,洒脱风雅的书卷气扑面而来。镂空的窗棂射入了细细碎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门童叫来杂房管事,管事听过吴先生的引荐,便说:“桡公子已向鄙人说起吴先生的才学,他的门下自然有高人,但朱大人对字迹颇有要求,能不能留下要看笔法如何。” 凌逍谦谦有礼,问道:“大人需要我写些什么?” 管事沉声道:“写诗题词都可。” 研墨铺纸,凌逍提笔在手,一气呵成写下一首《上邪》,管事看到笔走龙蛇、墨画银钩的字迹,点头称许,道:“沈凌逍果然是吴先生的高徒,苍劲中不失隽秀的笔迹,定可胜任此事。”说罢交代凌逍做抄书的差事。 朱勔府中,凌逍在安静的偏室做事,隐约能听到“叮叮当当”敲打凿刻的声音,他发现‘花石纲’陆陆续续抬进府来,送往朱府高阁大院深处。“侯门深似海”,不知其中藏着多少秘密。 凌逍在朱勔府上抄书合集,忙忙碌碌中,管事常常拎个小茶壶来偏室转转,每次进屋先问穆凌逍抄写的进度,问过之后再翻看他的笔迹,而后满意地夸奖他一番。管事是个善谈之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天南海北的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猜疑,凌逍少言少语、随声应和。 管事感慨生不逢时,长叹一声道:“自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兄长高中进士,本以为能光宗耀祖,在朝中任个一官半职,谁料没少花银子打点,却被派往偏远的衙门做了多年县令,至今未看到出头之日;我虽是科考不中,托三表弟的二姑妈的大女儿——就是朱大人的第七个小妾的福,还能在此管管杂事,也落得个清闲……” 比起如今的朱大人,管事一脸羡慕地说:“朱大人的爹运气好呀,不知在哪儿遇上个神人给了几个药方,原本还穷得叮叮当当,就靠这药方卖起了膏药,俗话说‘想要银子来得快,不是劫道就是卖药’,这转眼间他爹就在苏州城里变成了响当当的富人。朱大人运气就更好了,蔡京去苏州——蔡京你可知是何许人?” 管事很认真地问凌逍,凌逍淡淡一笑,静默摇头,将手中笔紧紧握着。 “蔡京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今丞相。介绍你来此的吴先生虽是深居简出,但他教授的弟子中不免有达官显贵之子,多与他们来往,日后才有机会飞黄腾达。抄书这种差事虽换些银两,但不能长久。” 指点完凌逍的人生,管事接着说:“蔡京在苏州要建寺阁,缺少银两,朱大人慷慨出资,得到了蔡京的赏识。蔡京带朱大人入京,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便使得他平步青云。如今,朱大人替陛下采办贡品,这其中的好处……哎,你这年纪尚小,说了你也不懂——你看看朱府,这边十几间厢房是家丁仆人们所住,后院的房子更多也更加气派,尤其大人的居所,面南背北,雕梁画栋,前有镜湖后又花圃,实在是好呀……” 凌逍记下管事所说,他要做的是拿到真凭实据,为父洗冤。 夜晚,月色被天边的云朵缓缓遮住,朱府内烛火摇曳。一个黑色的身影如狸猫般灵活,悄无声息地越过围墙进入后院。他机敏地躲过巡逻侍卫和来往仆人,来到前有镜湖后有花圃的一排厢房前,黑影爬树翻墙如履平地,瞬间攀到廊檐之上。他时不时驻足,掀开屋顶瓦片,洞察房内的布局或是细听房中人的对话…… 这日,管事吩咐凌逍和他一道将抄写的卷宗送往府库。朱勔的府邸确如管事所说,不止是豪华气派,且大若宫廷,他们穿过大堂来到后院,连接各处的通道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但凌逍心中,已对此地的环境了如指掌。 通道上,一队人正在用力地向前挪动一件庞然大物,那大物用棉帛包裹严实,像是一座假山在缓慢移动,虽看不到包裹里面是金是银,但看身着紫色官服的二品大臣在一旁指挥,就知此物非同一般的贵重。那位身着官服之人,凌逍在前几日夜晚的厢房中见过…… 越走越近,已能明了看清楚庞然大物是在一排圆木之上,运工们挪动圆木方可移动这巨型物体。 管事笑脸相迎,对二品大臣鞠躬行礼,说:“小的见过朱大人 。” 凌逍心知此人正是威远节度使朱勔。 朱勔用余光扫过他二人,问:“来此作甚?” 管事忙答:“小的已命人将乐府诗集抄录整理完毕,送库内存放。” 朱勔摆手,示意他二人离去。 圆木“吱扭扭”作响,像是不堪重负发出了轻微的埋怨声,习武的凌逍敏锐地望向那个庞然大物,就在一瞬间,几根圆木滑脱,滚向了一旁。上面的庞然大物重心不稳,以泰山压顶之势倾斜着向朱勔和管事的身上倒来。说时迟那时快,凌逍丢下卷宗,一个健步,双肩用力,双掌拦截,顶住了正欲倒下的庞然大物。几个运工慌忙来托住半倾斜状的物体,齐齐用力,将它重归圆木之上。 事发危急,朱勔的脸色铁青,瘫倒在了地上。 缓过神的朱勔站起身来,拍了拍官服上的土,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朱勔转过身,面对运工们瞪圆了眼睛,大声地呵斥道:“若是碎了此玉,你等的脑袋不保。” 管事将卷宗拾起,引荐凌逍上前拜见朱勔。 朱勔的脸上挤出了皮笑肉不笑的一点笑意,称赞道:“若非你机敏,吾命休矣。看你年轻力壮,正好帮着这帮蠢材送一下石材。” 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庞然大物被送到通道尽头的一个大院,大院门前上锁,朱勔打开大锁,雕工们正在敲敲打打,里面摆放着几件精雕细琢之品。 朱勔令众人卸下刚刚运来包裹着物体的棉帛,一块方形碧玉在阳光下透出光芒。 朱勔吩咐一旁的雕工:“此玉贵重,你等需谨慎做工。陛下想要‘七色八音九尊’可否用上此玉?” 一个雕工说:“可用此玉雕刻一条玉龙献于陛下。” 朱勔摇头:“龙身细长而此玉方大,不妥。” 另一雕工说:“雕成一玉树,枝叶通透,可彰其美。” 朱勔点头,又道:“那‘七色八音九尊’可否融汇其中?” 雕工们面面相觑。 凌逍环顾四周,金银玉器、琥珀玛瑙应有尽有,大宋的国库也无非如此。他略作思考,说:“我有建言,不知大人是否满意。” 朱勔疑惑地看着凌逍,说:“且说无妨。” “此玉硕大,实乃难得,若雕刻成树,却也华美。玉树通透但缺少光华,可以此碧玉为树干雕琢出‘七色宝树’:琉璃为根,碧玉为干,翡翠为叶,琥珀雕刻成花,玛瑙打磨成果,金银削成碎屑散落其间,定可光华耀目。” “听来甚好,”朱勔斟酌后称赞,他转而对雕工们说:你等可听明白?” 看到雕工们小心翼翼地摇头,朱勔对凌逍说:“你留在院中指导他们,做出‘七色宝树’后重重有赏。” 朱勔说罢,带着管事离去,高高的院门关闭,门外咔嗒声落下了锁。